莫承厭滾得太用力了,刹不住身子,一下子撞倒了無數無意擋路的無辜紙人,啪叽啪叽全砸在他身上,摔了個四仰八叉,碎了。
莫承厭護緊了懷中的溫若卓,就這麼骨碌碌地撞到了牆才被迫停下。他糊了下臉上的血,坐起身,睜眼一瞧,見到那些突然又回歸了正常狀态的脆弱紙人們,心下納罕。
再一見那不斷從門縫裡流出,追随他們而來的濃烈魔氣,反應遲鈍的莫承厭終于意識到了一個很值得深思的嚴肅話題——溫若卓的精神狀态真的差到瀕臨入魔了,成為魔修算是臨門一腳的事。
其實上一次在馬車内他也已經見識到了這個問題,但在魔氣褪去後,他也就沒怎麼放在心上了。
就像是解決了浮于水面的波瀾,消失在眼前,沒有了親眼所見的危機感,便轉頭就忘了。
……他以前會這麼粗枝大條嗎?
他以前,至少不會對溫若卓的事這麼不放在心上。
莫承厭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他隻覺得腦袋在隐隐作痛,突突直敲着他的天靈蓋,但他理解為是被眼前這狀況搞得萬分頭疼。
溫若卓手肘撐地,支起身。沒了蒼穹劍和靈力,他奈何不了莫承厭,這是他三十年前遇到莫承厭後,最早認清的事實。
莫承厭看着他緩慢的動作,小心翼翼道:“那個,我……你……”
哎靠這種情況下他怎麼敢直接問“哎?老兄,你怎麼了?咋給自己幹快入魔了?”這種一說就顯得很沒腦子的話?
敢說出來他即使有命出得了這個魇間也沒命在外面活了!
溫若卓垂着頭,看不清神色,隻是呼吸聲急促,氣息很不平穩。他的手在抖,用力捏着袖角,手背青筋浮現,仿佛下一秒就能瞬間握成拳頭一拳砸在莫承厭臉上。
莫承厭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微微往前傾身,擡起手,慢慢環住溫若卓,手指輕點在溫若卓背後肩胛骨處,見他沒什麼抵觸反應,便微使力将他往懷裡按。
肩膀抵上溫熱,溫若卓将頭靠在他頸窩處,喘着氣,沒說話。
但莫承厭就很老實的沒靠了,他稍微望了下鋪天蓋地的魔氣,什麼也沒問,隻是閉上眼,安靜地打開了所有此刻感受不到靈力的經脈。
哎呀區區魔氣!他上輩子入魔的時候吸收的魔氣比這多了成千上萬倍好吧!這點份量于他而言簡直是小菜一碟啊!
就是入魔之後比較麻煩,不過他已經想好了,先劈暈現在沒靈力的溫若卓,然後強行破開魇間,再躲到一個可以看清其他人的地方,比如屋頂或是樹上什麼的,确保莫遠舒和雲尋筝找到溫若卓後,再獨自遁去。至于灼魔鎖,那就不管了,他自盡了不就行,反正這輩子他又不是什麼不死之軀,難道灼魔鎖還能有閑功夫去操心人能不能自盡?!!
又不像那東西一樣那麼變态。
就是雲尋筝……唉,雲尋筝又要花費時間另尋“道侶”了,但起碼對于這一段奇奇怪怪的道侶關系來說,如此潦草的離場對于他來說才是最好的,至少雲尋筝不會再因他而拿他的同門怎麼樣。
挺好的。
哈哈哈要不說一回生二回熟呢,他現在吸收魔氣的熟練程度可以說是很高啊!用一種魔氣喜歡的經脈吸收方式,緩緩引魔氣入體,吸它個一幹二淨——
哇靠等下為什麼還有魔氣往溫若卓身上跑啊!這不對啊!
莫承厭忍受着鑽入體内的魔氣躁動的竄湧,根本沒心思吐槽魔氣難吃——自己現在隻吸收了一點便頭昏腦脹肚子反胃——就驚恐地看着還有絲絲縷縷魔氣黏上溫若卓沒被他覆蓋的地方,乘入衣服下消失不見。
哇靠靠靠溫若卓到底是個何方神聖竟然比魔尊還能吸收魔氣!!!
吓得莫承厭什麼也顧不上了,頭也緊緊靠了上去,兩手也扒拉得更牢了,手掌大張覆在溫若卓背上,指望着能多替溫若卓吸收一點是一點。
那他此刻敢說話嗎?
當然是屁也不敢說啊!誰知道他那令人窩火的聲音一出來,會不會直接往溫若卓情緒火上澆油然後溫若卓一氣之下吸收魔氣得更猛了!
“雲尋筝見到你這樣,不會生氣嗎?”
很平靜的聲音。
輕如遊絲的吐氣入耳,吹得莫承厭耳朵發癢,腦子都開始黏糊了。他想撓一撓,但手指一擡,魔氣就鑽,他又趕緊覆上去,隻能忍着癢接話:“為……為啥生氣?”
不知是不是他今生靈氣入體,靈丹成型,這次魔氣入身後莫承厭渾身難受,丹田發脹,腦子也昏昏沉沉的,特别想趕緊尋個沒人見到的地方吐個昏天黑地來個爽快。
“道侶……道侶……”溫若卓嘴裡喃喃着這個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最終化為了一聲嘲諷的笑,“哈……”
話音剛落,仿佛代表了此刻溫若卓波濤洶湧的内心想法,屋内魔氣忽然加劇,充斥着周圍一分一寸,濃得莫承厭怎麼睜大眼都已經看不清任何紙人了!
補藥啊溫若卓!你這樣就加大了我要吸收的工作量啊!
苦于自己不是個大胃王的莫承厭終于敗下陣來,火急火燎開始了他經典的話術:“等下等下等下!怎麼啦怎麼啦?我哪裡做得不好你說就是,我肯定都聽……”
哪知溫若卓抛出了一個令他愣怔的問題:“你什麼時候和她結成道侶的?什麼時候?”
啊?
問這個?
溫若卓的情緒很奇怪,好像特别焦躁和憤怒,仿佛特别關心這個問題:“在華水鎮那天?還是更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