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尋筝滿意地笑了。

而後金瞳迅速失色，淡棕爬上瞳孔。

雲尋筝眨了眨眼，歪了下頭，像是在認真傾聽着什麼，而後俯身去拉莫承厭。

白色衣袖映入眼簾，溫若卓擡手擋在她面前。

雲尋筝身形一頓，沒管。

這次溫若卓沒再阻礙，像是受了什麼禁锢，做不出這種舉動了，眼睜睜看着雲尋筝拉起莫承厭的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從他身旁帶走了莫承厭。

雲尋筝沒離開這間屋子，隻是沉默着把莫承厭帶到了離溫若卓最遠的地方，甚至帶了點小巧思，将莫承厭背對着溫若卓，然後——

猛力搖莫承厭的肩膀。

這一通操作直接把莫承厭幹醒了。他連眼都還沒睜開，就覺一片天旋地轉，隻好趕緊道：“我醒了我醒了我醒了——”

那雙一刻不停歇地搖着自己肩膀的手終于做罷，莫承厭擺正腦袋，就見雲尋筝眨着雙淡棕色的眼，安靜地看着他。

！

“姑奶奶你可算醒了！”

莫承厭都快痛哭流涕了，一把抱緊雲尋筝，訴苦道：“你知不知道我沒了您老的強大實力，都經曆了些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啊——”

太過突然，雲尋筝甚至都來不及預防一下，就被攬進了懷裡，就這麼清晰地對上了遠處溫若卓陰鸷的視線。

雲尋筝趕緊掙紮：“放開！”

莫承厭依言放手，繼續哭訴道：“我們一不小心踏進來破完的魇屋了雲首席——出不去了呀啊嗚嗚嗚嗚——”

一細瞧，這家夥一滴淚也沒有，全是裝的。

被騙到了的雲尋筝不耐道：“怎麼可能出不去？這不有我在嗎！”

哇塞這簡直天籁之音啊！

莫承厭終于停止了哭哭啼啼的做戲，開始思考問題：“所以我……”

“我也不知道你怎麼了我找到你的時候你已經不省人事地暈過去了一堆紙人還對你桀桀怪笑我隻能趕緊沖過去把你救下來然後用了無數法子都喚不醒你于是自暴自棄晃你肩膀沒想到把你晃醒了就這樣。”

莫承厭：“……”

雲尋筝氣定神閑地看着他。

莫承厭：“……有點快沒怎麼聽清您救我的英雄壯舉诶哈哈哈但是！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後頭傳來輕微異響。

莫承厭轉過頭去。

就見溫若卓猛擡手以袖掩嘴，猛咳着嗽，咳得臉都漲紅了，像是把什麼即将滾到嘴邊的字給用力咳回去了似的。

莫承厭迷茫了一瞬，似乎忘了自己現在身處何處。

……等下，他進來這個魇間，是和溫若卓一道的好像。

記憶的最後一刹，停留在摟着人撞開門的瞬間，至于為啥這樣做……好像、好像沒啥原因啊？

……哎呀蛙趣，他的膽子怎麼在他不知不覺間變得那麼那麼大了，都不提前通知他一聲！

莫承厭沒敢出聲，求助似的回過頭。

雲尋筝深沉闆正地點了點頭，悄聲打破了莫承厭最後的幻想：“溫若卓也一直在，并且對你那種行為很是生氣。”

莫承厭：“……”

呦嚯，完蛋了。

不愧是要幹大事的人，在自我感覺不良好的時候還能分出一點點腦子思考問題：“所以我其實剛才想問的是……莫首席呢？”

***

朦胧白玉缸上，一個抱着一柄柔藍色長劍且具有姣好面容的木偶被一隻手扯下了線繩，握于掌中。

白绫覆目的二弟子一身朗月風清，靜靜端詳着掌中不斷散發黑氣的木偶。

“師姐。”

身旁的大弟子立于缸前，垂頭安靜地望着水面。水面之中，半高髻青年小心翼翼跟在山翠衣女子背後，慢吞吞挪向遠處那一直咳着嗽的白衣青年。

聽聞呼喚，她微微側頭。

二弟子輕聲道：“極佳的出身，極好的過往，極強的魔氣掌控，溫若卓天生就是為傀種量身打造。”

語罷他轉過頭，看向置于桌旁躺着的半高髻木偶和黑袍抱劍木偶。

“所以我一直不明白，師尊為何要選莫承厭呢？”

大弟子依舊看着水面，緩緩道：“師尊的抉擇，你我無需理解。”

二弟子笑道：“可是莫承厭成傀的時間太慢了，他本就不是傀種的料。”

大弟子沉默了一會兒，好似也在思考這個問題，又好似在思忖如何解答二弟子的疑惑。

雲霧缭繞間，一水流雲洩高台，彙入百川飄四海。

在靜谧祥和的雲霭處，傳來大弟子平靜的聲音：“成傀慢，但吸收的最多，不是麼。”

彩霞拂光，淌到了二人身上，在兩人對話間，折亮出了絲縷銀光，一頭至二弟子手中，另一頭至流木彩桌上。

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