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府,三門,五宗,七魔。
一府為天機,為天之信使,以人之肉軀宣告天之旨意,自诩接近天命,已□□成仙,超脫物外,司掌天下人因緣線。
三門為中立,白骨、雲煅、無量,正魔不靠,靈力為輔,獨行中庸之道,實則兩方皆染,隻要好處給夠,不管有求人是何身份。白骨善毒藥,雲煅善鍛器,無量則偏自身修體。天下正魔大都敬其三分,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以後不會有求于他們。但由于亦正亦邪的立場,在凡人眼中則不如五宗來得高大偉岸,各路說書亦是通常将其塑造成偷盜靈力的次魔。
五宗為正道,浮黎、芫旸、萬梓、磬越、胥莊,管轄天下所有凡域,受凡人敬仰,得萬千朝拜,以靈力為基,自诩行于天命之下,故此尤奉天機府。
至于七魔……早在二十年前魔尊誅殺七魔一統魔界後,七魔就變成了書上史載與諸人口中過往了,哪知魔尊又迅速魂消身隕不得輪回,小魔無首,魔道就此式微。
而後,乾坤入天道。
雲尋筝平靜地打量着眼前遮住了日光的青衣男子。
白骨門三弟子,禾安。
一向隐世不出,蹤迹莫測難尋,世人見時,總是拿着一把青油紙傘,行于正、魔兩道,走在凡塵之間。
沒想到釣到了條大魚。
雲尋筝收起右手,也回以微笑,視線落在那把染上日光的青油紙傘上,道:“此問所為何事?”
那青衣男子笑了笑,輕輕坐在了她對面的木椅上,道:“姑娘方才的手勢好生眼熟,像是我的一位故人,我尋了他很久,心裡萬分思念,可走遍了天涯海角也找不着他,還請姑娘幫幫我。”
近看之下,隻見他蒼白的皮膚下泛着青灰色血管,唇色是被朱紅染透的薄瓣,笑起來時露出的虎牙尖沾着蜜糖似的溫柔,卻又無端讓人想起毒蜂尾後針沒入皮肉前的戰栗。
總感覺被這人萬分思念不會是什麼太好的事情。
不過雲尋筝的内裡更是條百毒不侵的蟒蛇,她不會怕。
日光披上她肩,将她的山翠衣襯得越發亮眼,好似泛光的鱗片,她迎着那人的視線笑道:“實在是對不住,我不知道他是誰。”
“啊,”青衣男子像是很驚訝,眼裡露出感慨,不禁笑出了聲,“那要不咱們做個交易吧。”
而後他那蒼白細瘦的手拿出了兩小碟刻有手掌狀白骨的黑色碟子,一碟推到雲尋筝面前,一碟放在自己面前:“這是我閑來無事養的真言蠱,姑娘伸出手,讓它鑽一小口,我也讓它鑽一小口,雙方各自問一個問題,對方皆會如實吐露自己所見所聽,如何?”
“畢竟,我看姑娘好像對他的身份很是在意。”
言罷,那青衣男子打開了放在她面前的碟蓋。
一隻肥胖身軀且緩慢蠕動的黑色蠱蟲伸出兩條黏糊糊的觸角,蛄蛹着渾身發紫的紋路,張開布有尖牙利齒的小口,朝雲尋筝的方向爬出一條粘兮兮的液痕。
雲尋筝沉默地看着那隻蠱蟲,好似在心中盤算着什麼。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差點釀出大事的漏洞,青衣男子伸手抵上了那隻蠱蟲的背,靈力灌入,笑着道:“姑娘若怕我不守信諾,那我便約束一下我們的問題,你回答我他現在的身份,我回答你他以前的身份,真言蠱束縛了範圍,絕不問到其他不該問的地方。”
語罷那青年男子又笑着重複道:“如何?”
雲尋筝擡眸看向他,眼神幽暗。
隻見他瞳孔泛着孔雀石浸毒般的幽綠,一張出塵的臉,卻笑得森然。
雲尋筝:“……”
她突然在想,自己以後還是别穿綠色算了。
***
莫承厭低着頭,畢恭畢敬地站在松賀寒面前。
此刻他們就在莫承厭的寝峰處,松賀寒坐在莫承厭一向畫符紙的桌前,莫承厭跟他隔着張桌子,站得筆直,活似這屋子不是他的寝舍一樣。
因為松賀寒已經反客為主了,臉冷得徹底。
莫承厭心虛。
很尴尬。
雖然剛剛在馬車上更尴尬。
不知怎地,莫遠舒一直揪着他問一些很八卦的問題,比如說“于兄你和雲首席是怎麼認識的?”“于兄你和雲首席何時定情的呀?”“于兄你能跟我分享一些你們二人之間有趣的事嗎?”等等一系列聽上去就很隐私的話題。
簡直是一個汗流浃背啊,他都沒來得及跟雲尋筝對一下口供,就被趕鴨子上架,架在火上烤個裡裡外外前前後後尤其均勻了。
所以莫承厭一開始委婉拒絕回答這些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