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莫承厭總是受傷,見血更是家常便飯,溫若卓早就看習慣了,此刻理應不該如此失态才是。但不知怎的,一雙手抖得厲害,他顫着聲大吼,下手也越來越用力:“為什麼不躲?愣在原地做什麼,你以為你還和以前一樣是嗎?!”
喊得太大聲了,瞬間拉回了莫承厭遊離在九霄雲外的神智,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呼吸不暢,窒息的感覺太過強烈,以及至于莫承厭臉都給漲紅了。
這是幹嘛這是在幹嘛這是在幹嘛?!他又哪裡惹到溫若卓了?不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喂!敵人尚未解決,咱們現在應該同仇敵忾啊溫若卓!人民内部要團結起來才能打倒一切攔路虎!
視線聚焦,落在身前人身上,忽然目光一滞。
溫若卓眼圈發紅,有薄霧漫上他如水的雙眸,看着比之以往脆弱了許多,眼神卻帶上了一股狠命的決絕,緊緊鎖住他,仿佛随時都可以拉着他同歸于盡。
——哈哈,突然覺得同歸劍意跟錯人了,眼前這位劍道天才修煉這曠古奇才獨一無二至尊無敵大劍法的話,可能會比他莫承厭更得奧秘一點。
莫承厭苦澀地揚起嘴角,神色複雜地看着溫若卓。
這神色很是奇怪,莫承厭不太懂溫若卓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他隻知道溫若卓這模樣讓他很是心疼。他沒去管那雙牢牢扼住自己咽喉的手,隻是擡手将溫若卓環住,雙掌置于溫若卓瘦削偏纖的後背,覆住穴道。
方才那密密麻麻如刀的攻氣其實是非常強勁又濃郁的靈氣彙聚,得益于方才莫承厭打開了丹田心海以及各處四肢經脈,靈氣才能大面積刺入他全身上下百骸。
這麼一粗暴承受,此刻身體裡有着最原始,未經任何打磨的靈氣,在莫承厭身體裡蠻橫地橫沖直撞,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要承受不住爆體而亡了。
咬緊牙,強迫自己在幾息間迅速運轉真元消化吸收,而後調整内力,回想着當初松賀寒為他開體時打開他經脈的做法,依葫蘆畫瓢地将靈力渡送到溫若卓體内。
溫若卓隻是靈力被吸走,但體内真氣仍在,依舊是開體狀态,傳渡靈力便也較之松賀寒的那次輕而易舉了許多。
感受到了體内的暖意,懷裡的人倏然一愣,雙手微松,睜着雙大大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不禁讓莫承厭内心一軟。他咳了幾聲悶嗽,迅速調整好呼息,趁機小聲道:“我偷搶來的。剛才站在原地不動,隻是想在他眼皮底下偷拿來着,沒有别的意思。”
語音剛落,一股噬人的寒意驟然席卷而來,冷得莫承厭閉上眼睛打了個哆嗦,懷裡的溫熱突然就消失了。
?
他擡頭一望,還不待看清,溫若卓便已召出了蒼穹劍,手腕一轉,挽了個劍花,铮铮數聲,将飛來的襲擊盡數擋下。
靈力雖不多,但聊勝于無,足夠溫若卓施展出反擊的實力。他回身一望,看向松賀寒的眼神冰冷噬骨,眼底劃過一絲癫狂的狠意,竟是二話不說,踏空一躍,在莫承厭還沒回過神來之際,持劍就往松賀寒殺去。
诶诶诶诶等下等下等下!!那是我的大師兄啊!!!
這一變故直把莫承厭吓了個半死,驚得出了一身的冷汗,魂魄都要離體了。他倒抽一口涼氣,連忙追向溫若卓,可溫若卓速度過快,眼見着是一點也追不上,莫承厭趕緊大喊:“溫若卓!!!等下!”
松賀寒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溫若卓,在溫若卓的劍刃離他面門僅有三寸之距時,他冷冷地看着溫若卓,腳下忽現圓陣,轉瞬間就在原地消失不見。
遠處的歲枝擡手一翻,十指翻飛,仿佛指尖纏繞着無窮無盡千變萬化的銀線,一挑一繞就召着大批石人往溫若卓包圍而去。
石群剛一近身,便碎了屑碎飛揚,溫若卓站在原地,胸口不斷起伏,呼吸急促,好像即将壓制不住體内的亂力躁動,連眼角都染上了猩紅。
莫承厭趁此一邊奔向石群中心的溫若卓,一邊“刺啦”一聲,猛力撕下大片衣袍。
他抱在懷裡撲了撲那塊衣布,忽地周圍危機一起,竟是松賀寒出現在他身後,離他較近的地方,擡手一立,符紙頓起,浩如汪洋,勢如破竹。
恰好莫承厭差不多就站在松賀寒和溫若卓的中間,他若是避開了,這一招再如何偏,也絕對會殃及到溫若卓;若是又強行吸收,隻怕他的身子已經承受不住那麼多的東西——更何況剛剛松賀寒甩出的那招簡直像是為他量身打造,得了天時地利人和,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就是這一擊可以迎面受下——來不及多想,他伸手探入懷中,兩指一撚,拿出了自己那皺巴巴的符紙。
***
兩隻小木偶,置于玉台。
一隻懷抱柔藍色長劍,一隻雙手無物。一根肉眼可見的細細銀線,兩端系在兩隻木偶無名指處。
白室天上,挂有諸多銀線。銀線垂下一角,系着一隻銅黃鈴铛。
一手輕輕一指,兩下蜻蜓點水,木偶好似得了魂,活了過來。
那半高髻木偶呆呆地坐在那兒,好像還沒緩過神。側方抱劍木偶望着手中絲線,順着絲線看過去,望向那半高髻木偶。
忽而叮鈴聲一陣,清脆突兀,原是銅鈴搖晃作響。那人緩身而立,望向鈴铛。
莫承厭在辭秋宗舊址使了靈力。
舊址早已設有樣傀,靜待吸收。
東風便至。
高堂裡,兩弟子揖禮俯首,府主端坐其上,含笑道:“傀種已成,真是等不及了,命五宗把大比提前至下月吧。”
兩弟子同聲道:“是。”語罷兩人收手而立,轉身将出。
“啊,對了。”
府主靠在白玉椅上,撐着頭,嘴角微揚道:“吩咐好那個小首席呀,讓她知道她該做些什麼。”
“可不能掉了鍊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