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承厭傻了。

他竟然在這裡碰到了他的師尊！！而且那表情！！那表情！！真是活見鬼，他從來沒在師尊臉上看到過！！

般聽泉擡手摸了摸那朵發間花，沒選擇把它摘下來，隻是笑着道：“我在外戴着這個，不太好吧，有損儀容，師尊知道了該說我了。”

好吧現在不就看到了……但是，但是這個師尊長得有些許青澀啊，那眉間還是一馬平川，還沒有被“川”字紋刻上歲月的烙印。

就連眼神都沒有現在那麼的滄桑疲憊——對不起，師尊，這是誇大說的，切莫放在心上orz嘿嘿，反正你也聽不到。

兩人所着服飾款式相像，皆為黃底墨紋——這經典配色一出來，莫承厭立馬就認出他倆都是萬梓宗弟子。那女子噗嗤一聲，掩嘴笑道：“那就不給師尊見着，偷偷戴給我看，很好看的，不過如果二師兄覺得不太合适，那就拿下來吧。”

般聽泉隻是笑，輕輕摸着發間那朵骨蘭花，好像很是不舍得把它摘下來：“那就不給師尊瞧見。”

那女子一聽這話，清亮的眼中忽然盈光大盛，她将懷裡的花往上一舉，擋住大半張有些羞紅的臉，隻露出一雙透着欣喜的眼睛。

莫承厭大吃一驚。

——這八卦！！這八卦這麼細糠，是他這野豬平常能吃到的嗎？還是身臨其境近距離觀看的那種，歲枝知道了絕對羨慕死他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是不是他們明黃色的衣服在陽光下很晃眼，莫承厭看戲看得心潮澎湃，竟露出求助似的表情去尋溫若卓的身影，可溫若卓就站在他身邊，哪兒也沒去，莫承厭大松口氣，低聲對他道：“我看到了這等秘事，是不是小命不保。”

有些八卦很小，聽一聽無傷大雅，還能配碟瓜子下酒，聽之令己身心舒暢；可有些八卦很大，是不該聽的，雖然可能很是勁爆，但可能聽了自己離噶屁也就不遠了。

這可是歲枝教會他的道理。

雖然莫承厭一向秉持爛命一條就是聽的态度，但有些程序還是可以走走的，比如詢問一下同路的首席對此次背後瞧人八卦的看法，這很大程度上可以取決他未來的小命能否保下。

當然，歲枝一般是詢問松賀寒。不過不管是路邊小雞偷啄了别人家幾粒稻米，還是浮黎宗前任宗主到底是不是如傳聞般玩死過很多爐鼎，松賀寒全都選擇讓他兩隻耳朵閉起來，别瞎聽了。

歲枝隻好沉默，最後長了教訓——遇到八卦，選擇性詢問松賀寒。

“問一問，總沒錯。”歲枝說得諱莫如深。

于是有時候還挺不想出錯的莫承厭稀裡糊塗地記下了。

現在他活學活用，詢問對象就變成了溫若卓，可首席不愧是首席，資曆見解待人方式不是一般的高，溫若卓隻望向他，避輕就重道：“你知道這是哪裡了？”

莫承厭順着他的思緒走，稍微思忖一下就道：“應該是那木偶連接着對應人以前的記憶吧，我們放下去之後，就被扯進了它的過往裡了。”

語罷又補充道：“還挺像魇間的。”

一旁，那女子眨了下眼，像是撞着膽子似的小聲問道：“如果師尊發現了呢？”

那語氣似是再一次鼓足了勇氣，暗含着滿腔期待，朝着兩人之間隔着的輕紗走近了幾步，隻為了知曉是否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可般聽泉緩緩放下手，面色不變，語氣卻稍低道：“師尊不會發現的。”

輕紗猶在。

突然聽到這對話，莫承厭意有所覺，轉頭望去。

那女子面上不掩失落，她用滿懷的花擋住臉，沉默了一瞬後又擡起頭，笑道：“是呀，師尊當然不會發現了。”

俄頃，天地間驟然風雲變幻，周遭忽如泥沙随風一吹便散，這一下可了不得，差點把他吹跑個十萬八千裡。可疾風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瞬間就無影無蹤，一切複又塵埃落定，場景大變。

繁華街市上，般聽泉被人刁難，他瞧着隻那刁難之人隻是個普通的凡人，不欲多做糾纏，哪知那人不依不饒，見他轉身想走，更是嗷一嗓子道：“沒天理啊！！這修士爺目中無人，把小的攤子盡數撞翻，果子爛了一地，叫小的今年怎麼過活啊——”

颠倒黑白的話就像一口沉甸甸的大鐵鍋，铛的一聲砸得般聽泉暈頭轉向，他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了很久，一時說不出話，眼見周圍看熱鬧的人愈來愈多，風言碎語也一并冒了出來。

這時候，一名器宇軒揚的男子從人群中走出，身後跟着一個蒙面人，身着一襲明灰大衣，倆人站在般聽泉身邊，那男子道：“我瞧着這攤子分明是你自己撞倒的，他隻不過湊巧路過，便是連一丁點兒衣角都沒碰着你這塊地方，想來是你見他是個修士，自覺得他有點小錢，才這麼誣陷他想讓他認下來吧？無緣無故被抓着當冤大頭不放，這才是沒天理吧！”

攤主鐵青着臉，尖聲叫道：“好啊，修士爺都這麼愛狼狽為奸抱團起來蒙蔽事實嗎？你說小的自個兒撞倒的，你有證據嗎？無憑無據一張嘴，黑的都能說成白的，白的都能給你說成黑的！”

衆人嘩然，那男子隻是一揚手，跟在他身旁的蒙面人便把眼罩一脫，露出了樸實無常的一張臉，在一片驚呼聲中，生生掏出了自己的眼球，眼窩卻無一絲鮮血湧出。

那眼球一離了體，忽而璀璨奪目，瞳孔一定，清晰放出了方才所錄影象。

與那男子說的分毫無差。

“感謝恩人出手相助，”走過三四條街後，般聽泉朝他感激道，“在下萬梓宗二弟子般聽泉，請教恩人姓名？”

“嗐呀，算不上什麼恩人不恩人的，舉手之勞罷了，叫恩人簡直是折煞我。”那男子笑得爽朗，也抱拳拱手道，“在下辭秋宗五弟子，聞理期。”

這名字何等熟悉，站在他們不遠處的莫承厭聽到這三個字，不由得一愣。

辭秋宗三字一出來，溫若卓也頓時皺了下眉。

眼前再次風雲變幻，最終停歇在辭秋宗大門。那裡還不似現在這般的凄涼荒破，仍是一片富饒遼闊之地，層疊山巒盡皆有亭台樓閣點綴，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叢間生機勃勃綠茵缭繞，人聲喧嚣，熱鬧熙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