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我不問了。若有國喪,天下皆知。[1]”
暮色四起。
年巧兒喝了碗中的藥,臉上終于重新有了血色。
她拉過年小花的手,心疼地摸着年小花手上的繭子:“小花,等開了春,娘的身體好一些了,娘就可以重新去繡坊工作了。”
年小花剛要勸她娘多養一段時間身子,錢的事情她來解決,就聽到屋外一陣馬蹄聲,還有火把在夜風當中噼裡啪啦作響。
“巧娘——快開門,有人找你——”
隔壁的嬸子喊了一聲,年小花感受到,握着自己的那隻手正在發抖。
“什麼人?”年小花站起身,就要沖出去。
然而病弱的年巧兒這一次卻搶在了她的前面。
年巧兒的身體輕飄飄的,披着毯子,撲到了大門上,像是冬夜當中的一隻蝴蝶,決絕地撲向火焰。
她不是去開門的,而是想要用自己的身體将門堵上。
在年小花的記憶當中,她的娘,就像是飓風當中的一片枯葉蝶,也不知道是真的被風吹得,還是被開門的人踹了一腳。她娘的身體就這樣飛了出去,落在了地上。
鐵騎占據了整條小巷,穿着華麗的男子着急忙慌地從鐵騎當中跑來,扶起已經吐了血的年巧兒。
他喊着:“您是年巧兒嗎?姨娘,我和父皇找了您十幾年——她是您的女兒嗎?那就是我的皇妹了……”
他像是在哭,但又分明在笑。
他摟過年小花的肩,搖了搖:“你叫年小花?别怕,我是你哥哥,哥哥來了,以後不會讓小花過苦日子了。跟我回京城吧。”
年小花被帶到了年巧兒的面前,奄奄一息的年巧兒最後一次抓過了小花的手:“小花……别恨他們,也别恨娘,好好活下去。”
寒光閃過。至今年小花依然沒有想明白,為何她的娘親會随身帶着一把尖刀,又用那尖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當然,這已經是後話了。
當時的年小花,眼前隻有一片血色,還有明晃晃的黃。耳邊傳來遙遠的鐘聲,不多不少,剛好三下。
“那幾日,京城當中全是白色,而江南的繡坊,血流成河。知道年巧兒和年小花的故事的人,都死在了鐵騎的刀刃下,包括劉姨。”陸成華呼出一口濁氣,“她那畫本子倒是蠻寫實的,沒有騙人。”
姜雨落喝了口茶。沒有侍女添水,那茶已經涼了。
“公主和我講了這樣一個故事,是為了什麼呢?公主也說了,這個故事隻有死人才能知曉。”
茶不能喝了,姜雨落索性轉動着手腕,似是在欣賞茶盞上的花紋。
“沒錯,”陸成華笑了,笑容當中卻像是小姑娘那樣的童真,“知道這故事的,除了死人,還有一種人。”
“什麼?”姜雨落收攏了手中的靈力,杯盞中的茶水也停止了晃動。
“自己人。”
陸成華走到了姜雨落的面前:“姜小姐是個妙人。不管是做生意,還是洞察人心,還是背後的逍遙宗。我想和姜小姐合作。你們的店鋪剛剛開張,應該正是需要錢的時候。這些錢,我可以給你。”
姜雨落驚訝了:“你想給我投資?為什麼?”
“投資?好詞。”陸成華越走越近,最後幾乎靠在了姜雨落的耳朵上,“你們沒有投靠藥宗,如果我猜的沒錯,‘自在’應該正需要找一個人作為靠山。這個人需要有錢有權有勢,至少是藥宗需要忌憚三分的那種。”
氣流幾乎已經吹到了姜雨落的耳垂,而姜雨落的目光也逐漸森冷了起來。
陸成華笑得溫柔:“姜小姐,你覺得成華公主來當這個靠山怎麼樣?”
“你想從我們這裡得到什麼?”
“姜小姐果然聰慧,”陸成華幾乎是在耳語,“聽說姜小姐去過魔域。”
“魔域是屬于阿芙佳德蘿的,沒人會聽我的。”姜雨落後退兩步,掏了掏耳朵,和陸成華拉開了距離。
“我知道。我還聽說,姜小姐在去魔域之前,在南境遇到過一個受過傷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