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昊很聰明。仙古被刻意塑造成現在的模樣，是留給聰明人看的。

長清忽然失态，她甚至驚呼了一聲：“是傳訊？”

“是線索。”石昊與鐘離的視線相對，他說：“這是你們，是上一個紀元留下的真相線索。”

“海面之上的芥子泡沫……我暫時還想不明白。”石昊挑着眉，雙手一攤：“我們先找個有人的地方落腳？”

長清有些意外：“你不留下來參悟大道嗎？”

石昊笑着回答：“我感受到了，但參悟天地法則不是坐着就可以的。”

鐘離握住石昊一隻攤開的手，點頭道：“先找個地方休息吧。”

……确定了，真的是道侶，唱合相随。長清歎氣，跟上石昊的腳步，抱着一顆求學心問：“你點燃的神火好奇特，我沒有在典籍中看見過，不是點燃的古火。”

“燃古火有上限。”石昊随意回答：“滿足不了我。”

長清開始習慣石昊的性格了，雖然因為和話語都帶着年少輕狂，但也不是那麼讨人厭：“那我大概明白了，你想走的是那條沒人通過的超脫之路。”

“如果你需要的話，離開仙古之後可以去尋天衡，‘先生’’對于修行之路的記載，是整個三千州最為詳盡的地方，你這條路前有古人經驗，再有鐘離先生的允許，就可以随意參考。”

長清向石昊提議，石昊忍不住去看鐘離。他發現每次有人提到鐘離，自己就會忍不住去看被提及的本人。

“請問鐘離先生允許我參考嗎？”石昊故意問他。

鐘離颔首：“不論是誰，都可以參考翻閱，這才是搜集這些記載的初衷。”

初衷？第一王朝建立的初衷嗎？石昊想起自己還沒弄明白第一王朝和鐘離的關系，好奇問：“你和第一王朝有什麼關系？”

鐘離并不熟悉“第一王朝”這個稱呼：“王朝的建立，其本身與我并無關系。”

“仙古末期，各路仙王、十兇、祖祭靈與我早已推演出結局，悲而思變，各留傳承，我與諸多人簽訂契約，搜尋整合可供後世參考之物，同時梳理各種修行之路的時間脈絡。”

“這是最複雜的事項，所需要的時間無法估量。堅持而得善果，巨大的壓力催生奇迹，智慧之靈團結之下，所整合的資源無法估量，為了避免這些珍寶被搶奪，我等合力擊碎天心，完整天地崩碎為九天十地，每片天地各自演化道則。”

竟然是主動崩碎天心。之前聽到的消息中，是仙古紀元戰火連綿，完整天地在戰鬥中被打碎。石昊問鐘離：“為什麼會做出這種選擇。”

“這個舉動不容易被理解。”鐘離對石昊的疑惑并不意外，解釋道：“在經過多次推演後，十兇肯定這件事有必須做的理由。天心崩碎後，九天受舊道則影響最輕，可走新路，十地承紀元遺珍，層層設關，阻攔外敵。”

“新舊聯合，這一紀元經曆諸多混亂，卻依然存在。”

事實證明，十兇當年的抉擇沒有出錯，隻是天心崩碎的代價太大了，沒有如當初預計那般生出完整的道則，導緻這一紀元無法誕生真仙。

無法去責怪十兇當初的選擇，因為存續才是他們所考慮的事情。凡事，活着才有希望。

“超脫。”石昊忽然道：“唯有超脫。”

鐘離看着他，輕輕點頭，重複道：“唯有超脫。”

你明白了，在這無盡歲月中的尋求答案的唯一途徑。

長清看着兩人，猶豫片刻後才問鐘離：“先生，第一王朝的建立，的确是錯誤的，是嗎？”

“先生”是第一王朝的遺孤，在聽見他們所守護的東西本該為天下人所用之後，長清會這樣思考很正常。

她聽見鐘離說：“單以對錯論一個王朝的建立，那第一王朝便沒有對錯。”

“偌大資源的統合、分配、運輸需要合适的管理，王朝由此應運而生。智慧是一盞燈，燈光之下自會生影，王朝亦是如此。”鐘離的目光落在長清身上。

她的年齡比石昊要大，但與凡人不同，修士一生中大部分時間在修道，對于世界，長清的認識并不比石昊完整。

石昊旁聽着，笑了笑說：“因為對，所以誕生了，因為錯，所以崩塌了。怎麼感覺像是沒解釋。”

他并不喜歡分析智慧的複雜性。鐘離輕輕一笑，對石昊道：“她可以理解。”

長清抿了抿唇，點頭道：“嗯，天衡解答過這個問題，問鐘離先生，隻是想聽些别人的看法，畢竟兼聽則明，偏信則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