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鈞不是魔尊時,在“先生”中是最年輕的天才,那個時候被鎮封的詭異老老實實待在結界裡,鐘離還能分出一些精神注意外界來人,天鈞進入第一祖地時鐘離正巧是蘇醒狀态。
年輕氣盛的人希望從敬仰的神明手中得到支持,而神明向來公平,他們之間做了一場交易,神明點明修行路上的迷障,給予修行路上的些許機緣,而人則需要幫神明回到人間,去找尋神明的牽挂。
天鈞帶走了神明的一縷元神,但那時石昊尚未出生,他因為“先生”末路而選擇了大開殺戒,臨時之前他還記得契約,将自己僅剩精血存入地脈之花中,當神明牽挂的人出現,這朵花便會綻放。
“先生,總要有特點才能尋找到人啊,那位閣下的特點是?”
“當他出現,人們很難不會注意到他。”
“一位張揚的天才嗎?我知道了。”
天鈞立下了一塊碑,他挑釁了諸多大教來為自己的測試石碑做宣傳,不僅在完成約定,也在替“先生”衆人測試根骨,辨明些許敵人的水平。當石昊在魔尊島石碑留名之時,鐘離的那一縷元神便知道,他等到了那位牽挂之人。
這便是小棕的來曆。石昊問:“長角的時候是不是很難受?”
鐘離搖頭,他思索片刻後才說:“這并非我的本來面貌,在選擇龍的形體時,雙角是天生便有。”
“你沒有小時候?”石昊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當初歸終和他說悄悄話,還想過摩拉克斯小時候木着臉是不是特别裝大人。
鐘離點頭:“以人類的生長過程作對比,我的确不曾擁有幼年。”
讓人可惜的回答,好在有小棕,可以看見摩拉克斯龍形态的幼年。石昊想起小棕的狀态,又問:“小棕現在石化,是因為什麼?”
“那縷元神離開我太久了。”鐘離說:“我同你一起離開仙古,屆時它會蘇醒,你若是喜歡,我與它自是随你同行。”
這個結果真是極好。石昊講着自己的經曆,那些因鐘離等待而滋生出的情緒,随着鐘離引出話題一點點抹平,結束時太陽已經落入海中,明月高升,鐘離坐在月光裡,雙眸中停留着晚霞的色彩,溫暖柔和,石昊看着他給自己續了一杯熱茶,唇角止不住上揚:“還想聽什麼?”
鐘離搖搖頭,靠在椅背上放松,石昊以為是鐘離累了,坐得近了些,讓鐘離可以靠在自己身上。他從乾坤袋裡翻翻找找,拿出在城鎮裡特意買的空間法器,平常時間他一個人幕天席地,除了修煉就是悟道,現在和鐘離一起在外面,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
早知道修行者會在乾坤袋或者芥子袋裡裝各種各樣的東西,在見識過仙古諸多能人的口袋之後,鐘離也算閱盡千帆,但鐘離确實沒想到石昊會在自己包裡裝一間屋子。裝廚房用品顯然更符合石昊的性格和愛好。
于是石昊問鐘離:“想嘗嘗我的手藝?”
馬科修斯臨别前送給他一套廚具調料,他都帶在身上的,如果鐘離懷念提瓦特的味道,他能做出來。
這樣感覺就對了。鐘離看了看房屋,沒有層疊陣法混亂靈氣流轉,法器内部的清爽感有幾分像他在仙古時的居所。這裡适合休息,鐘離朝寝屋的方向走了幾步,側身對石昊說:“昔日在璃月諸事已了的時候,我曾學習過人類日出而作,月升而息。”
“同我一起,如何?”
有些事情石昊現在不能知道,仙古那些事他會告訴石昊,但在告訴石昊之前,石昊的情緒不能亂,不能心生執念。他已經見過石昊執念深重的模樣,壓在少年人身上的東西太多,連他這位旁觀者都覺得困苦。
他現在要做的事情不少,但最重要的,是讓石昊多些歡樂。
石昊第一次聽歸離原之後璃月的事情,他跟上鐘離的腳步:“你說璃月千帆雲集,那個時候你在學什麼?”
太平歲月,商貿繁榮,曾經的岩王帝君隐入凡塵,學了很多東西,繁雜到石昊聽得有些發麻。石昊覺得自己已經算雜學家了,沒想到鐘離學得更雜,那都是安甯世界才會誕生的東西。
他喜歡歸離原,因為那是他曾生活,曾為之努力過的土地,而他喜歡璃月,是因為那裡盛世太平。
“璃月是提瓦特商貿繁榮之地,人類的智慧層出不窮,想要做出指引,便需深入其中,那些出現過的智慧與創造,我大都知曉一些。”
他們坐在床上閑聊,在石昊離開歸離原之後不久,魔神戰争拉開了序幕,直到塵世七執政确立,曾經生活在歸離原的人們才有機會發展自己新的家園,岩王帝君把控着這個國度的走向,指引三千年之久後,走入紅塵閑遊,但這還不是故事的結束。
“你說的沒錯,生命是激流,永遠前進,永不後退。”鐘離倚靠床頭,他應該是累了,低垂雙眼,與石昊肩頭相抵。
他身上夜晚的涼意早已散盡,衣物被熏香浸透,霓裳花的香味散在空氣中,時有時無地出現在石昊鼻尖,石昊不知不覺間繃緊了身子,偏過頭去看鐘離。
他動了動唇,低聲問:“累了?”
鐘離呼出口氣,回答:“以人類作息而言,現在該睡下了。”
鐘離的講述停留在提瓦特,沒有要繼續的意思,石昊頓了頓,忽然問:“你是因為什麼,留在了這裡? ”
摩拉克斯是很心軟的神,當他決定要為什麼而行動的時候,就會全身心的投入。提瓦特的通行貨币,是岩君的血肉啊,如果他為了九天十地留下,又付出了多少?他一直都想把鐘離和九天十地分開,因為他知道鐘離已經留下。
鐘離要處理的事情,是什麼?
鐘離說:“這不是你的原因。”
可如果不是他在提瓦特說什麼“來日再見”,摩拉克斯又怎麼會找過來。
鐘離圈住石昊的手腕,指腹輕撫摩挲石昊腕側肌膚。他知道石昊在想什麼,一定是在把原因攬去自己身上,和他後知後覺的懷念與心動不同,石昊放在他身上的情緒是愧疚居先,歸離原的那些龍血影響到了現在,那可能是石昊人生少有的低頭。
他醒來的時間不對,他應該再等一等,再忍一忍,就算醒來了,也不應該忍不住。他應該留給石昊足夠的适應時間,而不是一重逢就讓如海的想念将人吞沒,這不對。
“石昊。”鐘離喚他,傾身抵住他的額頭,距離太近,石昊能感覺到鐘離的呼吸,擡眼去看,眼睫輕顫,像他驟然失衡的心跳,在胸腔裡慌張亂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