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王所開論道盛會，在其講道時會讓所有聆聽者獲得修道感悟，天資優異或者緣法在此者有當場頓悟的可能，論道場合聚集的人數越多，所能形成的悟道氛圍越濃厚，越能增加頓悟的可能，這便是此次盛會如此盛大的原因，僅真仙便有百位，更遑論未得大道之天驕。

仙古所有頂尖戰力彙聚于此，從真仙開始講釋大道，再到仙王下場，最後百家交談，整場盛會持續數月，其間所有參與者都或多或少的得到了感悟。

包括所有進入幻境之人。

這是機緣，同時這也是劫。

劫梯再現，石昊隐約明白這一劫應在何處——心。百位真仙、兩位仙王親自釋道，雖不如仙家術法來得實際，但仙道透露出的一鱗□□，已是他們在仙古這種取得的、僅次于寶術傳承的造化。

有此提點感悟，人心膨脹，心不穩，劫便生。

石昊明白自己為何不必應劫便可通過，仙古論道盛會是為了邊荒之戰，兩位仙王在争取将赢面擴大，這或許不會成功，但他們必須要做，這種心态已經告訴石昊，他們這一紀元所要面對的敵人是如何恐怖。

如此璀璨的仙古都覆滅于戰火，而今亂古無仙，他們應當如何應對？

幻境之中，不僅石昊看出這第二劫背後所隐藏的信息，古代怪胎與今世天驕中陸續有人意識到問題。可意識到問題并沒有用，因為在三千州的土地上，從未流出有關于這種等級戰争的信息，這代表有人掐斷了信息，不想讓他們知道。

為什麼不讓他們知道？是問題已經被解決了嗎？

仙古擂台在仙道之花最後一次綻放時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場戰争，真的停止在了仙古嗎？

沒有。魔女坐在席位上，桌前擺滿靈果瓊漿，她從中選出一顆最紅的果實抵在唇邊。戰争從未停止，并且決戰将至。

“小狐狸。”坐在她身邊的人忽然出聲，她與魔女為同一種族，和魔女不同之處在于，她早已修出三道仙氣，邁入天神之境：“放寬心，邊荒還沒有輪到你們這種孩子上場。”

魔女輕輕咬下一塊果肉，笑着回答：“不，早就到了。”

九尾狐沒有問這個答案因何而來，蓬松的雪白狐尾搖晃：“那便到了吧。”

“小孩，祝你們一切平安。”

進入秘境的修士沒有幾位身份能比過截天教聖女，這是從九天降下的不朽大教，所能接觸到的消息高出所有人太多，就連補天教聖女也不敢說自己掌握的消息比魔女多。月婵沒有想過會在這樣的幻境裡見到那位仙古第一女仙。

這場盛會中的青月仙早已是真仙第一流，那輪象征她身份的青月縮小成一個圓滾滾的球，女仙将這枚青月捧在掌心裡逗一隻太陰玉兔，雪白兔子實在喜歡這輪青月，女仙逗弄片刻後便将月亮送給了玉兔，她撐着臉頰，清麗又帶着生命明豔的面容帶着笑，縱容這玉兔拿走自己的月亮。

她是青月仙，她是青月，她是旁人拿不走的月亮，她是奔下雲層的月亮。

青月仙看見了月婵，視線越過這位補天教聖女，落在清漪身上。

“汝為水中月？”青月仙走到金蓮台前，俯視這兩位面容相同的女修。

頭一遭被真仙注視，清漪心裡驚訝，聽見青月仙的這個問題她莫名慌張。青月仙的層次太高，她能看見的東西太多，倘若真仙都說她是水中月，那她用什麼去反駁？

清漪......是月婵啊。

清漪久久沒有回答，青月仙也不急，她将目光轉向月婵，重複問：“汝為水中月？”

月婵不曾回頭關注身後的清漪，果斷回答：“不是。”

青月仙笑了笑：“汝非吾耶？”

難道不是嗎？月婵心裡疑惑，我難道不是青月仙轉世嗎？

或許我的确不是？青月焰沒有接受我，從仙古活下來的白龜馱仙說“青月已死”，月婵不是青月仙，那月婵是誰？

“不是。”清漪忽然出聲，她聲音堅定極了，帶着果斷和決絕：“我非水中月。”

青月仙神情不變，又問清漪：“汝非吾耶？”

清漪眉眼冷冽：“不是，我非青月。”

青月仙伸出手，隔空輕輕一點清漪，她腦後浮現一輪青月，月光傾灑入虛空，竟讓空中生出一汪湖水，水面上出現一座宮殿。這是存在于月婵識海中的那座宮殿，是補天教認為月婵乃是青月轉世的證據之一。青月仙滿意看着那輪月亮，再問：“汝非吾耶？”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青月仙是想讓自己成為她嗎？清漪陷入猶豫，月婵終于側身向她看去。她們現在有着同樣的疑惑。

“為什麼？”月婵低聲發問，她不知道應該問誰，但她仍然要将問題說出口。為什麼清漪認識她不是自己，為什麼青月仙要問這些問題，為什麼清漪會得到青月仙如此偏愛的注視。

真仙若一言定下，主次之身又算什麼？

你是我的次身，你就是我！月婵皺眉：“你想成為青月仙，你想擺脫我。”

清漪覺得這話好笑極了，也覺得自己可笑極了。月婵說的沒錯，自己就是她的次身，這是明明白白的事實，自己就是想擺脫她，月婵問為什麼，她也想問為什麼，她不該擺脫月婵，難道她就該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