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裡和月婵一樣了,長相?所學道法?大緻相同的記憶?
如果這些就可以确立一個人的存在,那她雕一個石像,蘊養其生出靈智,傳其與自己一緻的記憶,難道那個石靈就是她了嗎?
“我不是你。”清漪譏諷笑了笑:“我也不是青月仙。”
“我不想成為任何人,我就是我,我要成為我。”
青月仙得到了答案,她笑出了聲,她顯然很滿意這個答案,笑聲清脆快意:“今日方知,我是我。”
青月仙的笑聲引來了别處的關注,古僧向女仙走來:“青月,該你釋道了。”
女仙沒有再問月婵的意思,她得到了一個好答案,這就足夠了,她、以及這場盛會出現的所有人,都沒有多餘的時間再給這群後輩提更多的問題。
月婵看見一輪月亮從金蓮台上升起,恍惚間時間開始飛速倒流,這輪青色明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最後變成一粒光點,認真去看才能發現,那一點亮光竟然是一隻螢蟲。
這是一隻不能飛的螢蟲,它距離天空太遠太遠,這輩子都沒有觸摸月亮的可能。
既然我觸摸不了月亮,那我為何不能取而代之?倘若這世界隻能高懸一輪月亮,那為何不能是一輪青月?
我不奔月,我不摘月,不等月亮向我而來,我本身,就是月亮。
我獨一無二,我舉世無雙。
誰都不可能再是我。
月婵,你不可能是青月仙,因為青月已經死去,月亮已經隕落,即便再度升起一輪青月,也不會再是仙古的這輪青月。
映照月亮的湖面驟然破碎,幻境扭曲崩塌,她們向黑色的無底深淵墜落而去。
金蓮台上,古僧沒有注意到有誰消失,青月仙釋道對他們也有影響和觸動,他正思考着什麼問題,台下卻走來一位女修,古僧看見她掌心中跳躍着一簇流淌琉璃光彩的火焰。
長清仰起頭對上古僧的視線,不懼不避:“古僧前輩,這是您的火。”
古僧仔細觀察,确定這簇火焰的确與自己的道法有些相似,從金蓮台上走下,來到長清面前,聲音平和不帶有一絲壓迫:“道友請問。”
“您的火裡,為何藏着修羅呢?”長清順着古僧的意思直接道。
古僧聽見這個問題,雙手合十,垂眸反問長清:“何為修羅?”
古僧之道并未傳下,這個詞語顯然屬于古僧的道,長清猜測着回答:“殺孽纏身。”
“是,也不是。”古僧回答:“這世間因果輪回,不論做出何事,緣何心意,做出便是因,果便由此生,若我為殺人而救人,亦是殺業。”
“我并不會因此果報而選擇不救,諸般果報,當是我應受。”
長清不甚明白古僧在說什麼,直覺這不是對“修羅”的解釋,但古僧這般解說必有用意,需要自己好生思考。古僧看見她眼裡的疑惑,眼裡露出笑:“琉璃火中生修羅,并非琉璃失本我。”
古僧說着,忽然發出一聲歎息:“道友,前路坎坷,貧僧難送。”
赤色火焰不知從何處而起,鋪天蓋地,吞噬一切,宴會場景在高溫中扭曲,金蓮台上衆仙忽然朦胧離她遠去。
她墜入一片紅蓮業火中。
“古僧。”青龍走到蓮台邊,他沒有看見宴會席間陸續消失的人影,朝古僧興奮道:“一起去同仙王們論道。”
古僧應了一聲“好”,十兇在金蓮台上聚首,他們與身邊各自相識的真仙結伴,共同向高台之上走去,鳳凰似乎在尋找什麼,目光将衆仙一一點數:“天角蟻呢?”
“在白龜駝仙懷裡。”鲲鵬回憶着當時的情景:“他說要偷偷看先生。”
麒麟悶笑出聲:“他可别被一腳踩沒了。”
“我要告訴天角蟻,看你們打一架。”
幻境中的一切如常進行,屬于仙古的曆史滾滾向前,真仙們齊聚一堂,為這末世降臨前添最後一筆璀璨。
此後便是,天傾地覆,日月不存。
銀槍洞穿虛空向石昊眉心逼命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