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祖地前星穗很忐忑。

雖然進去之後也忐忑。

但前後情緒是有區别的，進入前是在擔心鐘離先生願不願意見自己，主要是沒有方式傳話詢問，隻能貿然拜訪，進入之後是在擔心這天地間肉眼可見且無處不在的詭異灰霧，灰得發黑，其濃郁程度已經遠遠超出星穗對着東西的認知。

十地與九天道則相斷，正在逐漸脫離，十地有詭異的事情九天知道，也曾直面過詭異，所帶來的危害隻局限于個人，從來沒有人想過三千州會有一個地方鎮壓者如海一樣的詭異。

這種情況會是隻針對個人嗎？如若不危險，何必由真仙之上的存在親自鎮壓。

看來問題很大啊，邊荒缺人，大規模戰争一觸即發，現在又多了一個詭異。星穗緩步行走，觀察周圍環境，雖然四長老教學風格主打一個狂放不羁，但在這種詭異環伺的情況下還不小心，那就不是狂放，是蠢貨。

鐘離将煮沸的銅壺從爐火上提走，他在水晶杯裡加了些糖，又拿出一罐果醬，将滾燙的獸奶倒入其中，奶香與果香四溢，這大約是鐘離第一次嘗試這種搭配，等到溫度降下後淺淺嘗了一口。

說不上是驚豔，對比起奶茶來稍有不足，建議沒有第二次制作這種東西的想法。

鐘離慢慢喝着，星穗走到這裡時他沒有意外，出聲請他入座，将壺中剩下的獸奶倒出。想過鐘離先生性格好，但沒想到會這麼好，星穗低頭看冒着熱氣的水晶杯，獸奶潔白飄香。

這是給我喝的？星穗心裡“哇哦”一聲，這待遇，還有誰？

還有誰！

天衡他享受到了嗎？

星穗穩住自己激蕩的心和情緒，強作冷靜，禮貌緻歉：“冒昧打擾，還望先生見諒。”

鐘離看出他不平靜的心緒，颔首詢問：“閣下有何事？”

？哦，居然稱呼“閣下”，長生世家的那群老家夥見人恨不得用鼻孔當眼睛，見多了趾高氣昂，鐘離先生這聲稱呼實在讓人感動。星穗又穩了穩情緒：“先生可願前往九天？”

鐘離輕輕搖頭：“非我之路。”

星穗失望，如果鐘離先生去了九天，那些個長生世家還敢不端正态度？哎，真希望大長老能夠快快突破至尊成仙，九天十地實在需要一位新誕生的真仙做領頭人，壓一壓那些古老傳承的氣焰。

遺憾歸遺憾，星穗沒有忘記自己要做的事情，向鐘離請教：“天神書院正在修今世法，但此法上限不如仙古法，目前所能達到的境界不過半步至尊，對于九天十地所面臨的困境遠遠不夠，晚輩想問先生，今世法可行嗎？”

鐘離的目光落在星穗身上，修習今世法的遁一境修士，距離今世法提供的上限已經十分接近，不修仙古法而全然修習今世法，這已經表明了星穗在選擇時的态度，他必然認為這是九天十地的希望。

可今世法的上限就是半步至尊，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讓今世法再向前邁一步。他們是籠中困獸，似乎不論走什麼路，往哪裡看，都是沒有希望的絕路。

他們不是想要放棄，而是坎坷至今後太需要一個肯定。

“此問非是我可以給出答案的。”鐘離溫聲回答：“正确之路由錯誤構成，我如何能在未曾試錯的情況下給出正确的回答？”

“今世法是今世萬族智慧的成果，智慧是沒有上限的。”

有上限的是......人嗎？星穗唇角拉平，他為今世法被先生肯定而欣喜，卻又為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的現狀而悲哀。

修行是講究天賦的，而天賦，是沒有上限的。

對于天神書院而言，一地之天才隻是參與其中的入場券，在天神書院，他是被天才仰望的天才，可這還不夠，修習至遁一是他的上限，不是今世法的上限。

今世法的問題果然一直都隻有一個，就是修行的人還不夠優秀，哪怕是四長老，也不過是半步至尊。

這樣下去不行，今世法需要人，需要更多的人，必須要和修習仙古法的那群老家夥搶人。

“多謝先生提點。”星穗聲音有些發啞：“未來之所以不定，是因為吾等還在前行。”

鐘離露出笑，問星穗：“想品嘗一杯奶茶嗎？”

“奶茶是何物？”星穗愣神，獸奶和茶的組合？不對，先生怎麼會喝獸奶，難不成先生的愛好是喝獸奶？

那不得嘗嘗看！

星穗點頭，鐘離又問他是否嗜甜，星穗表示成熟的修士不在乎這些外在享受之物，于是鐘離為他選擇了半糖，單獨做了一杯，而後往剩下的奶茶裡添加些許焦糖，熄滅爐火，用餘溫暖着銅壺。

鐘離沒有給自己倒一杯奶茶，留着半壺溫熱的舉動似乎是在等人，星穗正要問鐘離是在等誰，天空中忽然雷霆炸響，殃雲急速聚集，紫紅色雷霆在烏雲中翻湧，猙獰可怖。

天劫，這裡發生天劫？星穗聽天衡說過這裡的陣法是由先生親手布下的，倘若天劫雷海覆蓋此地，激動了陣法自帶的防禦，那這場天劫有極大概率會因為陣法的緣故升級為真仙劫。

誰這麼不知天高地厚選擇在這裡引雷，老壽星嫌命長了？！

星穗猛然站起，在他的認知力，真仙是需要渡劫的，真仙之上也需要，沒有誰可以無視渡劫天雷的存在，如果他和鐘離不離開，那在這裡的人就要經曆一場真仙之上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