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成親啊，好孫兒長大了

如果自己還沒有天人五衰老眼昏花的話，那大概就是沒聽錯。成親是好事啊，非常好的一件事，是對人生而言都很重要的大事，就是好孫兒說的是要和誰成親？

鐘離？

嗯？可鐘離不是男人嗎？石中天實在忍不住側頭去看鐘離，面容姣好，哪怕是他這種閱盡千帆的人都不得不承認，鐘離的面容壓不住他自身所攜帶的穩重氣場，擁有讓人信任的奇妙感覺，現在鐘離沒有反對石昊說的話，那這件事就有極大可能是真的。

但不對啊，這不對号啊，他就算見過很多事，性别不對号這事兒他見的還真不多，就聽說過這是一種玩耍方式。石中天給自己悶了口酒，放下酒壺再擡頭看石昊，自己這好大孫是不是喝醉了？他就問了問是怎麼和鐘離認識的，怎麼給出的回答如此令人費解呢？

“咱們爺倆說些體己話。”石中天思考片刻，嚴肅問石昊：“你是不是喝醉了？”

石昊搖了搖酒壺，内裡酒液晃得叮當響，以此證明他的清白：“爺爺，我半壺都沒喝完。”

石中天皺起眉，雖然這件事情有關鐘離，但這位老人并沒有将視線壓力加在鐘離身上，以普遍理性而言，這種人類認知中的終身大事，長輩一方無論如何都不應當忽視另一方的存在，哪怕是不滿意。

石中天的表現有些反常，這讓鐘離不由得開始擔心。在回到這裡之前，石昊同他商量過向長輩坦誠這件事，他們可以隐瞞身份和提瓦特的經曆，但相互之間的關系是需要說的，為了避免惹長輩不快，事情應當慢慢來，雖然石昊認為無需拐彎抹角。

或許下界十五歲的人皇遇到這種事，會想辦法讓自己的長輩接受自己找了同性做道侶，因為他對于親情尚處于失而複得、心不安定的狀态，他不知道父母對自己的愛究竟應當是什麼樣，也在擔心自己是否仍然配得這份愛，為保安全，他的行事會趨于小心謹慎。

但現在面對這件事的，是擁有提瓦特生存兩百年之久的石昊，按照年歲，他已經不是少年人，隻是心不見老依然是少年，在親情方面，他已經知道自己正面對什麼、正擁有什麼。

石中天無疑是愛護他這個孫兒的，從下界到上界，因為他，石中天險死還生，這份血緣親情也許沒有能讓石中天接受他的選擇，但絕不會試圖改變他的選擇。

他明白自己需要什麼，哪怕石中天不認同，但隻要不嘗試改變他，這就足夠了。

他不可能改變的。石昊看得清自己的性格，如果是珍貴寶術，得不到可以說是機緣，可以說是不适合，但鐘離是不一樣的，鐘離可以是得到這一切的原因，也可以是放棄這一切的原因。

他看中了，認準了，就不會更改了。

來自長輩的更改要求，隻能讓雙方不歡而散。

鐘離太明白石昊能固執成什麼樣，他已經見過少年人偏執的模樣，那是天地傾覆、百萬年時光不能更改的堅定。

面對直接言明情況不做緩沖的局面，鐘離有些擔憂，目光落在石昊身上，少年人對即将到來的答案有信心，但也難免緊張，垂眸時眼睫在顫動。

“你是沒醉。”石中天哼笑一聲，神情喜怒不明：“說的都像醉話。”

石昊搖頭：“不是醉話。”

“爺爺，就是他了，這個不說醉話。”

石中天沒出聲，過了好一會兒才擡眼看向鐘離，發現鐘離正注意着石昊，老人咂了咂嘴，自己珍藏的酒今天滋味怎麼不太對啊，辣中帶着點澀，怪怪的，很異常。

“父母呢，他們都知道了？”石中天又問。石昊敢這麼直接向他說明這件事，必然是有底氣在的，這個底氣會來源于石子陵夫婦嗎？

仙道之花能夠映照仙古内場景，母親和父親不知道他活着，但秦昊在裡面，不老天尊不會不關注，他們也就可以看見秦昊的情況，自己與秦昊在仙古内有交集，并且沒有隐瞞身份，當時在外觀看的人大多都知道了他和鐘離的的關系，母親和父親.....

石昊放下酒壺，擡眼看石中天，情緒不明，聲音卻平靜極了：“我不知道。”

石中天對這個回答太意外了，如果石昊連父母那邊都不曾說過，怎麼會直接當着自己的面說這些？婚姻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詫異追問石昊：“子陵他們，不知道你未死的消息嗎？”

石昊認真回想片刻，臉上看不出情緒：“自從上界後，我沒見過他們。”

沒見過？我的孫兒難道會不在意自己的親生父母嗎？從下界而來找到了他這位祖父，難道沒有去找自己的親身父母？石中天愣在原地，他忽然意識到什麼，連石昊說要成親的事都不怎麼在意了，張嘴無言。

是因為他的親弟弟嗎？

以前倒是挺說過這樣的故事，夫妻有了小兒子之後，便不管大的了。石子陵他們陪伴長大的孩子是秦昊，不是石昊，這種情況，倒也正常。

他來找我，他隻對我說了這件事......

我的好孫兒，你是不是，在難過啊？

石昊忽然笑了笑，他好像不知道石中天為什麼沉默，輕聲說：“我會告訴他們的。”

“要拜高堂的。”

石中天擺了擺手，不知道是在否定什麼，一句話沒有說，他歎氣，歎得沉重又無力。他早就不管自己的兒子了，誰曾想會出現這樣的事。

老人伸出手，放輕力氣掐了下少年人的臉，開玩笑似的問：“你就不怕爺爺生氣啊。”

“我當然在意爺爺的反應。”石昊向前傾身，方便他捏得更順手：“可是爺爺，我不改。”

石中天低笑出聲，點評他：“牛脾氣，和爺爺一個樣。”

他松開手，眼裡含着笑，認真看着石昊：“去吧，到時候爺爺坐高堂。”

人長大了，就會學着離開家了，就像自己當初放養石子陵，現在自然也是放養石昊，既是放養，就不會幹涉太多，除非大事、正事。

選一個同性是正确的事嗎？石中天不認為，他心裡有過人選，其中沒有一個是男性，他應該幹涉這件事的，可是石昊說了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