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站定,隻得轉過身來,兩個酒窩擠得生硬異常:“還有什麼事啊tiger哥?”
“再有下次呀,”tiger吐完一口煙氣,喉嚨裡輕微的嘶聲,更似虎嘯:“就廢了你。”
當王九徹底消失時,莫妮卡隻感到恍惚,失血讓她的五感變得遲鈍,目眩神搖間,又聽一聲沙啞:“自己上車。”
tiger從後座入了副駕,喊話的馬仔站在路邊,幫莫妮卡關上了後車門。
一進車内,莫妮卡立刻癱倒在座椅上,汽車開得平穩,卻仍讓她感覺渾身都快散架。
扶着坐墊爬了幾次,莫妮卡才勉強支起身體,将頭靠在車窗上:“不好意思呀tiger哥……把你車弄髒了。”
tiger稍側過頭,沒接話茬,隻問:“你怎麼惹上王九?”
莫妮卡回答:“他要殺我學生。”
“城寨人,就是喜歡找麻煩。”tiger似有煩言:“管什麼不好,學人雞婆,跟十二一樣。”
虛弱使莫妮卡隻能用最簡單的話應對:“一日為師,終生為母。”
tiger似被煙嗆了一口,喉鳴道:“個頭小小,志氣不少。”
十二少本來跟往常一樣,巡視看場,手下小弟找來,說是有個小孩在廟街亂跑,一邊跑,一邊喊着他的名字。
“蛋仔?”十二立刻想到了另一個人:“出什麼事了?”
蛋仔終于爆發出了哭聲,發洩般将遇險的事斷斷續續說出來。
十二如遭雷擊,茫然過後又怒又急,他發動人全力去找,手中刀被捏得喀喀作響,路過堂口,意外得知莫妮卡已經被救下了。
失而複得未使他心安,他循着還未擦幹淨的血迹,三步并着兩步跑上樓,隻來得及同坐在沙發上的tiger說了聲“大佬”,就要往隔間裡沖。
“站住。”
頭馬還算聽話,令行禁止。
十二站住腳,卻赤紅了眼:“大佬,我……”
“别猴急,多看一眼又不會寫你名。”tiger揉着太陽穴,招十二坐下:“女仔包紮傷口,你湊什麼熱鬧。”
十二又問:“大佬,她傷哪裡呀?傷得重不重?”
“重還是不重?真是不好說。”tiger叼了根煙,目光精深:“一條手臂一截腰,你說呢?”
十二先是悸痛,而後迅速領悟tiger之意,驚詫萬分。
做頭馬這些年,十二同各方勢力周旋過,果欄王九出了名的瘋狗一條,對上他卻隻傷了手臂和腰脊,莫妮卡……絕不是簡單的少兒教師。
“信一知道嗎?”十二喃喃。
“……”tiger一腳踢在十二腿上:“撲街仔,你問你大佬?”
受了一下,十二卻沒感到痛,一老一少氣氛融洽,直至為莫妮卡治療的女醫生走出來:“血已經止住,打了一針安定。”
整個治療過程長達一小時,莫妮卡卻一聲都未出。
“細路女,好硬的骨頭。”tiger啧着嘴,完好的那隻眼球中滿是玩味:“難啃哦。”
也不知是說給誰聽的。
敲門入屋,沖天的血腥氣讓十二少無端揪心起來,混h社會的,已見慣了打殺流血,但他還是無法将那樣殘酷的畫面同莫妮卡聯想在一起。
莫妮卡還醒着,因腰部有傷,隻能側身躺,她的外衣早被血染濕,隻能丢棄,臨時套了件寬松外衫,十二一眼就認出那是自己的。
這認知令十二有些耳熱,他磨蹭着走近,蹲在了莫妮卡床邊。他從未見過莫妮卡這樣狼狽過。
年輕美麗的少兒教師是城寨中難得的一抹亮色,從第一次見面起,十二就無法不将目光與心神傾注在她的身上。
而現在,莫妮卡頭發散亂,面色慘白如紙,生命力像是被攫去大半,隻能無力地靠在枕上。她唯有一雙眼還瑩亮如月,眨動的眼睫也冰冷得像是黑玉一般。
“王九……”十二恨到牙緊:“總有一日,我一定砍死他。”
散發着涼意的手指觸上十二的胳膊,安撫般拍了拍:“技不如人強出頭,該我的。對了,蛋仔……”
“已經接到了。”不知從何而起的沖動,終于使十二握住莫妮卡的手,他鼓起勇氣:“我以後,會保護你。”
話音未落,十二少的拇指正好從莫妮卡的手背劃過,他不由一愣,低頭看去。
那是一雙勁瘦勻稱的手,手心手背都無半分多餘的肉,指節上卻盡是粗糙的繭痕,粝得十二少手心發燙。
拳師,且習武多年,難怪莫妮卡總是戴着手套。
“你還要摸多久?”莫妮卡寒絲絲地問。
十二忙不疊撤回手,喉嚨有些發幹:“你的手……”
“很醜嗎?”
“當然不是!”十二立刻否認:“隻是……為什麼?”
莫妮卡悠悠歎了口氣,眼皮打架,應是安定針起效了:“我現在什麼都不想說,十二,我好累,我想睡覺。”
“你睡啦,”十二将毯子幫莫妮卡蓋好,輕言:“我守着你。”
莫妮卡沒有拒絕,隻是閉上眼,眉頭也漸漸舒展開去,呼吸平緩。
當信一匆匆趕到廟街,推門而入時,便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十二少坐在地闆上,背靠床欄閉眼假寐,刀就放在手邊,而他身後的莫妮卡睡得昏沉,身上還穿着十二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