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倆同時陷入沉默,心中有一個共同的答案:是莫妮卡自己決定不出來的。可是她為什麼這麼選?
十二少想:她果然對四仔也有好感。
信一想:她還沒有想到既不刺激四仔,又能全身而退的方法。
“十二,”龍卷風忽然點名:“你找機會,給女仔帶句話。”
信一立刻抗議:“大佬大佬,為什麼不讓我去?”
“你先把傷口處理下,”龍卷風的毒舌火力全開:“面靓是你最大法寶,懂不懂?”
“……”信一抿着嘴撓了撓頭,不敢駁嘴。
“什麼什麼?帶什麼話?”十二少眉開眼笑,先是沖着信一眼神挑釁,又摩拳擦掌,格外振奮:“我保證帶到。”
“十步之内,必有解藥。”
“什麼意思?”十二少一頭霧水:“龍哥,我聽不懂啊。”
龍卷風本想取煙,不知怎地又收回手,兀自往室外走:“你聽不懂沒事,她明白就好。”
而四仔自從信一離開以後,就失魂落魄,不再說話,他任由傷口淌血,坐定在醫館門口,盯着那搖搖欲墜的大門不放。莫妮卡為他查看傷口,他也毫無反應。
莫妮卡将四仔的外衣脫下,紅線般的刀口落上古銅色的肌膚,有的已經快凝結,有的正在滲出淋漓的鮮血。信一看似沖動,下手卻極為理智,其餘刀口都不算深,最為嚴重的,是四仔主動承受的那道貫穿肩傷。
藥氣濃厚的房間逐漸被血腥氣充滿,莫妮卡将一大包止血藥粉裹上紗布,在四仔肩頭摁實。
一人坐,一人站,他們不得不離得很近,當莫妮卡的衣擺時不時掠經四仔的手臂與後背,緊實的肌塊總會不自覺收縮,如同有了呼吸。
“呀,你面罩都爛了,”
四仔臉上,半邊垂落的布料已經同血痕沾覆在一起,快要撕扯困難。莫妮卡試探着問:“我可不可以幫你取下來?還是你自己取?”
畢竟,四仔從未在莫妮卡面前取下過面罩。而四仔也沒有回答莫妮卡的話,他看上去既恍惚又專注,幻覺顯然更加嚴重。
久久得不到回應,莫妮卡取了醫療剪,拎起面罩一角:“我動手咯。”
鋒利的剪尖靠近,四仔也不退避抗拒,他守住“遊艇”的執念幾乎已經蓋過了他的本能。莫妮卡小心翼翼地剪開面罩,一聲裂響後,四仔最真實的模樣終于暴露在了的眼前。
幾道豎長的刀疤在那張硬朗的臉上肆意破壞,最深的一道從眉骨橫亘到下颌。饒是莫妮卡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憤怒。
她看到一個以踐踏自尊、毀壞美滿為樂的惡徒,曾在四仔的身心上為所欲為,以他的血肉為樂。四仔是怎麼堅持着活下來的?莫妮卡忍不住去想。
“别看。”面罩被徹底揭開,四仔終于有了一點反應,他側開頭,躲避起莫妮卡的目光:“不要看着我,不好看。”
“好,我不看,我不看,你别躲開,我給你上了藥就好。”莫妮卡回神,快速将四仔臉上的淺傷塗過藥,如他所求,不再繼續看。
四仔一邊盯住大門,一邊慚愧地想:她真的不再看我,果然,我還是吓到她了。
無法溝通,無法交流。哪怕身處在同一間屋,兩個人也各自處在不同的世界。
“怎麼辦啊,我又不是心理醫生……”
能想的辦法莫妮卡都想得差不多了。四仔卻沒見好,她還是無法在不刺激對方的情況下離開。肩傷摁得莫妮卡手酸,她心裡也不好受。
可有什麼辦法呢,四仔是個病人,要究因也好,要出氣也罷,都要等他病好。
病人……有病,除了看醫生之外,還可以……吃藥?
對啊,十步之内,必有解藥!
莫妮卡茅塞頓開:看信一的神色便知,四仔這不是第一次發病了,那麼抗抑郁藥、抑制PTSD的藥他肯定會有,就算沒有,四仔是醫生,安眠藥總是能找到的!
隻要找出對症的藥,然後讓四仔吃下去就行了。
“你自己按住傷口,”莫妮卡抓起四仔的手,讓他自己按肩傷止血,随即返回卧室找尋。很快,她就在四仔櫃邊找到了氟西汀和阿普唑侖。
仔細讀過用量,莫妮卡迅速将藥片倒出,又倒了一杯熱水,捧到四仔面前,溫柔道:
“四仔,吃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