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銅鑼敲響,四方觀席收聲匿迹,再無波瀾,台闆如鼓擂動,皆因人們都在不斷變換身位,以捕捉那蛛絲般纖微的時機。
每個人都有可能出手,每個人都是敵人。十年以來的腥風血雨,被濃縮成小小一方,展陳于關聖的肅目中。
不知是誰先發出一聲戰吼,擂台霎時沸騰,所有人幾乎都在同一時間展開無差别攻擊,見人便提拳而上,很快打作一團,昏天暗地,難辨敵我。這樣赤手空拳的亂戰,反倒比真刀真槍更為血腥殘酷,不斷有人從台上跌下,或是直接倒地,亂人踩踏,同飛速運轉的絞肉機一般,盡情收割着血肉與勝利。
然而亂中也有序,不少臨時結盟的人指望着雙拳難敵四手,在人群中挑選起他們認為更好突破的對象。
信一是一個,十二少是一個。
“果然,被盯上啦。”莫妮卡饒有興味,期待着二人破局的對策。
“沒心沒肺呀,”龍卷風手伸進空空如也的口袋中摸索,最終無功而返:“不擔心?”
tiger抖擻精神,趁機調侃:“她是不知道該擔心哪一個吧。”
“……”莫妮卡不敢開腔了。
擂台挨山塞海,信一與十二各居一方,抵擋攻勢之餘,不斷朝中心靠近,于萬軍從中尋找對方的身影。竹馬在看到對方的那一瞬,幾乎同時動作,十二蹬踩一人肩,高高躍起,信一如魚躍水,穿梭而過。
彙合了!
無需言語,多年默契使他們早已習慣以自己為武器,對方為盾,如旋風般掃清面前攻來的敵人。
“八強,一定要有我們兩個!”
“不用你說啦。”
眼見信一與十二所到之處不斷有人倒下,采取逐個攻破策略的人們不得不換了目标。場上唯一的女人索娟很難不被注意到。
有人躍躍欲試,提拳便攻:“女人就做做盆菜犀利,打架,說笑吧!”
“哼。”索娟朝陽手出,摟兜住拳勢,切近左身,一記右掖拳回敬。
隻見中拳者身體直退如肉彈,撞倒幾人後直接跌下了擂台。
“這一招好像旋風拳啊……”十二遙眺索娟的背影,下巴都合不上了:“莫妮卡的頭馬這麼猛。”
“不像旋風拳,”信一一眼就辨出分别:“旋風拳以内勁催發,娟姐的拳法,剛猛強悍,是最純正的外功。”
“八極。”王九興奮竄燃,手舞足蹈着向索娟奔來,口中高喊:“大姐,全場我看你最有眼緣啦,來,我幫你一把!”
“走開,我用你來幫?”索娟也是火爆脾氣,鬧不清癫公為哪般,立刻抽身起拳式,也将王九擺上敵位。
“别這麼兇嘛,我不想打你啊,我同你大佬關系不一般呀!”王九順勢扭折一人臂膀,又湊近幾步。看似毫無章法的幾步,始終遊離在索娟攻線内外,滑不溜手。
“……”索娟沒應聲,滿眼都寫着:瞧你那損色。
“喂,你這個眼神什麼意思?看不起我?你是頭馬,我也是頭馬,大家平起平坐,誰比誰高貴?”王九談笑間,又撂倒一個壯漢。
索娟大受震撼:“你真的有病。”
王九是有病,但卻不是因為有病找上索娟。一場群毆看似混亂,結果卻極為清楚,信一十二王九都沒放在眼裡,用得他正眼看的,本隻有邢鋒一人。
而現在,還多了個索娟。
裝瘋賣傻,投石問路,最好還能借機讓詠春妹吃吃味,哦,多麼美妙的開局。
王九越琢磨越美,掄起猿臂砸翻一個試圖偷襲索娟的喽啰,優雅地叉起蜂腰,外袍一抖,擺了個經典歌星的pose:“大姐,不用謝我,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滾!!!”索娟忍無可忍:“你擋着我走位了!”
銅鑼再次敲響,台上隻剩八個人的雙腿依舊直立,十二和信一猶不盡興,王九瘋瘋癫癫,索娟罵罵咧咧。
邢鋒從頭到尾都過得很悠閑,他偏安一隅,并不主動攻擊,但若有誰找上他,便是一擊即躺。雷公子在台下觀賽,十分不爽,直呼小打小鬧,無聊到死。
剩餘三席,則是以烏鴉為首,臨時組建的小隊。他們單體并不拔尖,卻勝在人多且實戰經驗豐富,加上烏鴉下手又狠又不要命,也算掙得了一條出路,大比八強,已是許多社團難以逾越的高峰。
下擂台後,索娟半點沒有通關的喜悅,也終于摸清了王九的用意:“那癫公裝瘋賣傻套我招呢。”
“怎麼樣,有把握麼?”莫妮卡問。
索娟沉吟一會,回答:“不好說。”
“難赢。”
兩姐妹齊齊看向發話的龍卷風,索娟問:“為什麼這樣說?請你賜教。”
“你們兩個的功夫,同源不同路,”龍卷風心平氣和:“走經殊途,最後又歸于同個終點,至剛至陽。”
索娟皺起眉:“你的意思是,我不及他剛硬,所以難赢?”
“不,”龍卷風緩緩搖頭,鏡片随天影閃過一線光:“鋒芒太過相似,不留餘地的那個人,反而會輸。”
這大約是老阿叔的經驗之談,莫妮卡默而識之。
一對竹馬先後向自家大佬和喜愛的莫妮卡讨了幾聲誇獎,鄉長又開始抽取八強一對一的分組和賽序,進入八強,便可以自選武器,但長槍與長棍連年都被禁止,今年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