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溫的暧昧頃刻間直下零度,莫妮卡回過神來,忙将罪惡的手從四仔懷裡抽出,又撒氣般地将人推開,跑到門口。四仔胸膛、臉上都火辣辣地,像是被貓撓過,他不敢吭聲,如幽靈般跟着莫妮卡,腳下發飄。
各個房間的門接二連三地打開,倉促的腳步和叫罵都沒停過,偶爾還傳來鞋落和布料撕裂的雜響。
四仔如臨大敵,也後悔極了,當時拉走莫妮卡時就應該送她離開的。盡管他們什麼都沒來得及做,但一看這場所和他的露膚度,拿頭去跟差佬們解釋?說他們之間無事發生,傻子才會信啊。
到時候潛伏計劃暴露,莫妮卡聲譽受損,前一秒出警局,後一秒被信一和十二少暗殺……
“你怕什麼?幹這行就要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啊。”莫妮卡語調涼飕飕的。
“我說了,我隻調酒,不……”四仔臉被臊得通黃,這實在百口莫辯。
“放行,讓我們上樓!”差佬已經殺到樓梯口了。
莫妮卡用手肘頂頂四仔。催促:“别說這麼多了,我不想被抓起來,都沒臉見人。”
“跟我來。”四仔一手牽起莫妮卡,另手推開門,仗着身形高大,三步并作兩步,擠入逃竄的人流中,他低着頭,一味随大流向前走,二三樓本不是什麼正經生意,燈也開得昏暗,互相都瞧不清臉。
四仔在前方走着,僅憑兩隻手牢牢牽緊,莫妮卡亦步亦趨,與各種酒、廉價香水氣息擦身而過,她腳步靈活,還算得上,其他人就沒那麼好運,時不時會因被踩到腳後跟痛叫幾聲。
“這邊!都進來!”天河的睇場馬仔站在樓闆邊,指着一個半高的黑黢黢洞口催促道:“走這裡!”
“這裡是……”暗道!許多灰色場所為了逃避突擊檢查的确會修這麼一條路,隻是……莫妮卡很快噤聲,跟四仔一前一後,貓腰鑽了進去。
佝偻着身子走了許久,終于進到個相對寬闊些的房間裡,這裡還有許多躲藏進來的風塵女和常客,四仔好不容易占據一個角落,讓莫妮卡從他臂下鑽進去,然後如老母雞護崽般,将她攏在懷中。
這高大的身軀遮天蔽日,不走近看,誰也不會注意到角落裡的莫妮卡。
這原是四仔的一片好意,但似乎好心辦了壞事。勾腰走了這麼久,還來到一個更為封閉的空間,莫妮卡還沒來得緩口氣,屬于四仔獨有的藥酒氣味将她層層籠罩,不留半點空隙。
臂膊在耳側,胸肌在眼前,将将擦過她的鼻尖。
莫妮卡快被夾得缺氧了,可她一掙紮,就被四仔摁住腦門心,推了回去:“别亂動,這裡不對外開放,被人發現就麻煩了。”
好在,所有人都抽煙的抽煙,發牢騷的發牢騷,就算有人看到,也隻當他們是一對互相咬耳朵的野鴛鴦,暫時安全。
仰着頭講話很累,莫妮卡索性揪住四仔後腦勺上的發卷,将他拉得更低些:“你認識這裡的路?”
四仔被扯得頭皮發緊,卻不痛,他乖順地被揪,低下頭來,總忍不住在腦海中描摹頭發繞在莫妮卡指上的畫面:“我也是第一次進來。”
“真的假的?”莫妮卡表示懷疑:“你别騙我。”
被三番兩次的逗弄,四仔終于忍不住還以顔色,他将頭壓得更低,卻在莫妮卡睜大的眼眸中隻得他的身影時,一本正經地發問:
“騙你,騙你我能得到什麼好處?”
這下莫妮卡不再吭聲,隻在心裡暗暗較勁:四仔還是被逗得啞口無言、不知所措的時候比較可愛。
暗道的門應該是關了,最後進來的是幾個睇場的馬仔。為首的叫三餅,他一進來,就指使馬仔們依次将客人和打工仔分開,确認過身份後,再把他們送出去。
衆人見三餅到來,七嘴八舌,牢騷聲更大了。
“有沒有搞錯啊三餅哥!你們是不是每個月的保護費沒按時交數?不會都私吞了吧?”一個卷發女人掐滅煙頭,大聲問道。
三餅回答時也沒什麼好氣:“我丢啊,輪得到你來懷疑我?”
另一位又問:“那為什麼差佬突然襲擊?這樣下去,我們生意還做不做?”
此話一出,其他人也跟着附和,整個房間都怨聲載道。
“你們問我?我問誰?撲街,連電話線都被人剪了。”沒搞清楚狀況,就是大佬問起三餅也不知道怎麼答,可下面人心浮動也不是事,三餅眼珠一轉,換上了個輕松些的笑,安撫起客人來:“不過大家可以放心,老闆娘出面問過了,今天來檢查的不是中區差佬,可能又是上面的神仙打架,搞得我們小鬼遭殃。等大佬疏通,我們照常做生意。”
聽三餅這樣說,質疑聲平息了不少,但四仔耳邊仍然劃過幾聲疑問:“究竟是誰在這裡搞事啊?”
四仔也想問莫妮卡,自己想不到的事,她總可以想到答案。可等不到開口,一道尖銳的目光隔着漸漸稀疏的空隙,刺向了他的後背。
“喂,為什麼他會在這裡?!”順着三餅手指的方向,人們紛紛避讓開,将四仔的後背暴露在衆目睽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