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擁着莫妮卡,一動不動。
調酒師在天河算邊緣人物,四仔隻需要将酒賣出去,樓上發生的任何事都與他無關,可他竟然悄無聲息地進了暗道,他會不會就是内鬼呢?非常時期,三餅不得不警惕。
如果今天四仔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說法,恐怕走不出這個房間。
又有人向三餅遞話道:“三餅哥,他好像還摟着個女的。”
三餅手一揮,指使三個馬仔過去圍堵,陰沉的目光緊盯四仔背影:“她是誰?”
四目相對,莫妮卡也不知如何将自己想到的對策傳達,但四仔已經動了,他小幅地轉動眼珠,一把将莫妮卡的頭發揉亂,接着轉身過去。
莫妮卡不知道他如何做到,隻覺得身前襯衫扣松了一顆,随即被隻鐵臂牢牢地壓在懷中。四仔開口了,語氣生硬,卻又透着幾分讨好:“三餅哥,是我。”
粗糙的指腹在莫妮卡鎖骨上來回摩挲,她立刻領會了四仔的意思,腰身放得更軟,沒骨頭般,都快挂在四仔身上,隻靠頭發将另外半張臉遮擋。
三餅走得更近,看清楚後,眼都瞪大了:“你在搞什麼啊?”
“餅哥,我……”四仔一副不太好意思讓你見笑了的窘迫:“這位小姐,是我的客人。”
“哈?”之前面試四仔的時候三餅就覺得這個大隻佬在故意拿喬,自擡身價,他半信半疑着,腔調也陰陽起來:“Robby哥,你不是說‘賣藝不賣身’的?”
“本來不打算做的,”四仔拍拍莫妮卡肩膀,小小聲:“但她給的實在太多了……”
四仔給人的感覺總是會可靠些,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時,就像有了天然的掩護。三餅聽着覺得荒謬但合理,面上又看不出什麼,便繼續追問:“她給你多少?”
“……”恕四仔不了解行情,磕磕巴巴地開口:“八……”
“八千!”可憐的王九絕不能知道這個消息。
莫妮卡揚起腦袋,一口搶答,又做出一副遺憾模樣:“還沒睡成呢。”
話音剛落,三餅大跌眼鏡,全場更是嘩然一片,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哄擡鴨價”,立刻引來了無數聲援。四仔從來沒被這麼赤裸裸地盯着看過。那些眼神看他就好像在看一塊早市上的精品豬肉。女人們對他指指點點,從外形到某種能力,逐一進行甄别和點評,男人們則是酸得眼睛都紅了,紛紛抗議莫妮卡不識貨,這個大隻佬哪裡就值這麼多錢!
四仔整個人都麻木了,他忘記了自己的目的,滿腦子都是:我是誰,我在哪……
被這麼一打岔,再看莫妮卡這一身名牌,三餅最後的防備也差不多打消了。四仔果然也想做鴨,隻是待價而沽,這才正常嘛。他甚至通過這寥寥幾語,替四仔腦補出了這場大戲:人傻錢多的富婆用巨款動搖了四仔的心智,所以他沒來得及報備就将人拉上二樓來開房,哪知道點這麼背,遇到差佬查場子,才慌不擇路,跟着大家躲進了暗道。現在好了,客人沒盡興,煮熟的鴨子也飛了。
到最後,三餅對四仔隻剩同情了,自然,也不能放過莫妮卡這個“大客戶”。他上前一步,拍了拍四仔肩膀:“你這個衰仔,剛開張就碰到這種事,算啦算啦,”他大發慈悲,支來個馬仔:“好好送Robby哥和這位小姐出去。”
到最後,還八面玲珑地照顧到莫妮卡:“小姐,這次真的不好意思,下次報我的名字,免費過來玩啦,酒水任飲!”
服務還怪周到的。
莫妮卡跟精神恍惚的四仔,被安安全全地從小門送出了夜總會。等馬仔走遠了,四仔隻想立刻把莫妮卡送回城寨:“走,我陪你回去。”
莫妮卡拉住他,目光轉向一條街外的高樓:“你知不知道天河娛樂公司在幾樓?”
“你又想做什麼?”莫妮卡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四仔脆弱的神經。
“來都來了,你難道不好奇樓上有什麼嗎?”莫妮卡聳聳肩,看向四仔的眼神中滿是興奮:“這次差佬來得這麼突然,那些人肯定來不及銷毀證據,為了安全起見,這些人肯定還第一時間溜了,林醫生,你再也找不到比今晚更好的機會了。”
“差佬是你叫來的。”四仔恍然大悟。
“對啊,”莫妮卡爽快承認:“我說了,你在這裡端茶遞酒沒用,他們賣的人沒有幾千個也有幾百個,夜總會不會有人知道線索,不如直接去樓上公司看賬,或者找其他線索。”
全新的方案令四仔身心都充滿幹勁,他剛想答應,卻又沉下了臉:“你有安排,為什麼不早點跟我商量?這樣很危險。”
他剛說完,就後悔了。而莫妮卡像是就等着四仔問出這句話,立刻露出個得逞的微笑:“明明是你瞞着我,沒給我商量的機會。”
“一句話,去不去?”
四仔總是拿莫妮卡沒有辦法的,他擡頭看向漆黑的大樓,顯然也不是毫無準備:“換身衣服,我們坐貨梯上去。”
無可奈何裡,藏着他自己都未察覺的信任和縱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