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妮卡……”
松開筋痕與刀疤交錯的脖頸,莫妮卡向後仰靠,邀請亦是回答。
“……你會不會和信一分手?”
撐手未找準落點,一刹那冷水如注,澆透了莫妮卡的背心,還有熾情。
“我為什麼要和信一分手。”莫妮卡并不生氣,反而感到一絲輕松:“sorry,是我不好,我不應該這麼說。不過你也有錯,不想做,都不會say no。”
四仔伸掌将龍頭重新擰緊,淅瀝的水聲卻蕩有餘音。
她不會跟信一分手,就算分手,也不會是他。
可既然如此,早知如此……四仔擡起頭,眼神中努力維持冷靜頃刻破碎,無助凄惶掙紮而出:“所以我不明白,莫妮卡,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你要選中我?”
被這樣選中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
“我永遠,都不會是一個完整的人,無論是身體,還是其他……但是莫妮卡,你……隻要你願意,就可以找到更好的人陪你玩……而且你已經找到了……為什麼……"為什麼還要提出這樣的建議,再讓我親手戳破它?
“……”莫妮卡似乎聽到了啜泣聲,那并不是從四仔的咽喉中發出,而是從他的更深處。負疚感繞上心髒,她想,四仔一定覺得她是個惡劣的騙子。
“為什麼不回答我?”四仔自嘲地想,她口才那樣好,隻要願意,明明可以找到一百個敷衍過去的理由。
可莫妮卡還是沉默。
再不離開這裡,可能會瘋掉。四仔退後幾步,轉過了身。
“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從池台落回地面,莫妮卡的聲音輕柔,卻又清晰:“那天就快要下雨,你在樓下幫我收衣服。我就這麼看着你,心跳得好快好快,連我自己都吓一跳。”
四仔僵在原地,陡然轉過身去。可浴室沒開燈,他什麼都看不到。
視線對撞,莫妮卡釋然地舒了口氣,承認道:“沒錯,林傑森,我一開始就對你有好感,非要說的話,可能body多一點。”
陡然得到答案,四仔錯愕地俯覽自身,不知這到底是禮物,還是炸彈。畢竟因為這具身軀,他得到過好處,也遭受過劫難,那麼莫妮卡會注意他、關心他、幫助他,也都是因為這個?與會做飯,體貼人以及他所有的内在統統無關。
解釋得通了,所以莫妮卡才不在乎他的過去。
四仔心中豁然,卻也苦澀至極:“所以,你是見色起意。”
“你是我的菜,這件事我沒法控制,”莫妮卡走到四仔面前,伸手,打開了浴室燈:“後來,我知道了你的過去。”
暖黃的光撲照莫妮卡周身,她頰上的紅色還未褪完,困在眼底的遊魚卻已不見了:“我才發現,我們是一樣的人。所以,才會想對你好一點。就這樣,沒有了。”
“我們,一樣?”四仔疑惑。
他從不覺得自己和莫妮卡有哪裡一樣,盡管也猜到莫妮卡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過往,但和自己共通的部分,會是什麼?
極緻的情緒漸漸平複,記憶變得格外清晰,四仔鬼使神差想起莫妮卡曾對他說過:“有時候,傷疤從來都不在皮膚上。”
莫妮卡早就給過答案了。隻是那時候他太過敏感,将這句話當做單純的試探和挑釁,那些被手術抹去的傷疤,還有莫妮卡突然低落的情緒。
“你今天不開心,你有心事。”現在,四仔将它們一一都撿了起來,握在手中,也終于通了心意:“莫妮卡,你是不是,也有一件一定要做的事,在等着你……所以,你現在隻想及時行樂。”
“林醫生,猜這麼準,你該不會還有心理咨詢師執照吧?”自己淋過雨,便也知道怎樣給别人撐傘,這樣的共情能力讓莫妮卡既佩服,又心疼。
哪怕受到傷害也在盡可能保持善意和理智,甚至不惜自毀。莫妮卡自省着:相比之下,倒是自己一時放縱,這何嘗不是一種軟弱。
“都讓我,有點挂不住……”
莫妮卡的兩肩被四仔扶住,曆經一場地動,他又變回了那座可靠的山,草木頑石下有一竅已裂冰,暖流湧向了鑿開它的人:“莫妮卡,無論你想做什麼事,我一定幫你,就像你幫我的時候那樣。”
“這就是你的報恩?”莫妮卡好奇地問。
“嗯,我還有一個請求。”用厚實的浴巾将莫妮卡裹緊,四仔冷硬的嗓音刮過耳際,像石炭劃紙般留下毛糙的痕迹:
“以後,不要再把我當成你的撫慰toy,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