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送女仔,我和阿柒回......”話聲驟停,龍卷風立刻掩住唇口,胸背立時一緊,硬是将咳意壓回喉嚨中。
“大佬,你怎麼了?”信一關切地看着龍卷風的臉色,要去攙扶查看。
龍卷風後退躲閃:“我沒事,你快點去送人。”
手上一空,信一疑惑更重,他盯着龍卷風的臉:“你臉色很差啊。”
再多問幾句,一旦聊到看醫生,怕是就要穿幫了。
莫妮卡适時幫龍卷風找補:“葵湧碼頭太大了,阿叔為了快點找到我全程在跑,很累的啦,也不知道中午吃沒吃飯,太可憐了。”
“可是……”信一何其敏銳,他還是覺得有哪裡不對。相處這麼多年,龍卷風的體力他還是有數的,疲累是有可能,但真的會累到岔氣變臉色嗎?
莫妮卡遞來的話頭龍卷風當然秒懂,立刻借題發揮起來:“還不都是你啊臭小子,我昨天睡得晚今天起得晚,一大把年紀還要幫你出來找人,低血糖啊,一定要我說出來?你大佬我不要面子的?”
被這樣一唬,信一的負疚感暫時戰勝了疑心,他摸摸後腦道歉,龍卷風隻擺了擺手:“唉,快點去忙啦,我回城寨睡個回籠覺。”
信一離開時依舊回頭三望,莫妮卡更是沒有半點糊弄過去的輕松。瞞得住一時,龍卷風的病也不會好,他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跟信一坦白?又打算什麼時候去治病呢?
翌日,兒童安置所周年慶活動大獲成功,見報的新聞一片好評,出席的方兆和更是風頭無兩,一個半身照就占去了頭條版面,至于葵湧的異動,根本沒有掀起半點風浪。
信一關掉四仔之前用來播放鹹片,現在剛剛播完新聞的電視,咬着綠寶軟管問:“所以到底是誰幹的?”
莫妮卡坐在病椅上,支着已經紅腫起淤的腳踝,等待四仔為她換藥:“你們還記得阿梅嗎?”
“阿梅?”信一咽下口清爽的汽水,一時間也沒想起這兩件事能有什麼交集:“阿梅一直被我們保護的很好啊,前幾天剛生,母女平安。”
“這次搞事的人,和綁架阿梅的是同一個,山頂富豪廖耀傑。他兒子是特殊血型,又有先心病,所以一直想換心髒。阿梅是一個,另外,他還在通過其他手段,找心源。”莫妮卡沒有說盡,脈絡卻已漸漸清晰。
福利署中有的人自有渠道,卻不能輕易被查到頭上,而新葵合盛,就是那個黑手套。廖耀傑通過其中人脈搭上貨櫃祥,試圖搞定心源,為了投桃報李,順帶報複莫妮卡等人阻攔他綁走阿梅,便設計了破壞周年慶殺害莫妮卡的毒計,這才将主意打到了阿賢和文仔身上。
青天會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個幌子,廖耀傑又何嘗不是呢?
“報私仇,勉強講得過去。但這班人擺明是想搞事鏟除異己,廖隻是最表面的那個,水底下還不知道有多少。”信一雖無應對經驗,敏銳度卻極高,更是不自主地為莫妮卡擔憂起來:難道以後我和莫妮卡都要生活在這樣水深火熱,明争暗鬥的漩渦中嗎?
“是啊,幾個大佬跟大佬之間都有得鬥,一個體系裡也有好幾股勢力,他們想借廖搞事,我們自然也可以借此機會反擊。”莫妮卡語氣再度歡快起來:“總歸,以後少了一個将人命明碼标價的黑市,對大家都有好處。”
吹完一瓶綠寶,信一又在四仔房中翻翻找找,輕易地找出半包炒貨花生,剝出來自己一顆,莫妮卡一顆:“今早收到風聲,貨櫃祥已經被新葵合盛清理門戶了,做這種陰損生意不會有好下場的。”
莫妮卡想想昨天貨櫃祥被王九打成那個鬼樣子,不滅口也會搶救無效的。
四仔在工作台邊,沉默地研磨着草藥。莫妮卡和信一聊天的氣氛太和諧,你一言我一語,像是插不進去第三個人,像是他不存在。可是這裡明明是他的房子!
端着備好的藥膏走到莫妮卡身邊,四仔蹲下為她敷藥,也懷着些許希冀開了口:“有欲望,就會有交易,希望這條黑色産業鍊都可以被連根拔起。”他希望得到莫妮卡的回應,就像信一得到的那樣。
莫妮卡自然也拍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放心啦,O記已經入場啦,過不了幾天CCB那邊也會有動靜的。”
四仔真心實意地為此感到高興,又忽然想起一茬:“對了,莫妮卡,你之前說你咖啡裡被下了毒,怎麼回事?”
“你猜都猜不到,我托人化驗,結果是Digoxin,是不是很可笑?”莫妮卡揉揉眉心,無奈道。
“Digoxin?”四仔瞠目結舌。
那根本不算毒藥,而是一種強心劑,而正常人服食,則會出現不适症狀,頭痛惡心,甚至心律失常。顯然下藥的人并不打算要莫妮卡的性命,隻是想要她在周年慶上出岔子。
信一立刻反應了過來:“是不是你家裡人做的?”
“嗯。”莫妮卡低低地應了一聲。
隻有這種可能,不是要她的命,而是怕她攀上别的大樹,這才急于斬斷她長硬的翅膀,讓她飛不出黃家。
可是倘若莫妮卡真的喝下了摻了藥的咖啡,她又哪來的心力應對阿文的變故?又如何在和貨櫃祥的對峙中力挽狂瀾?背刺,威爾黃差一點就害死了他的女兒。
莫妮卡早就失望了,她隻覺得可笑,因為就算她把這些事說給威爾黃聽,他也不會有半分悔意,隻會指責她不該去得罪那些大人物,到處樹敵。所以,不說也罷。
神采飛揚的人隻要露出一點落寞,便格外明顯,四仔有些懊惱,是不是自己不應該提起,平白惹得莫妮卡又想起傷心事。
笃笃。
信一猛然将木桌敲得大響,一臉嚴肅:“喂,我們是不是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沒做?”
“什麼?”莫妮卡被引得又緊張起來。
隻見信一猛吸一口氣:“當然是......夏日度假啦!”
“啊啊啊藍信一,你大喘氣好煩啊!”莫妮卡将家裡糟心事抛在腦後,不顧紅腫的腳,就要撲上去打人。
“大佬已經同意了,”信一舉手投降,任莫妮卡捶打:“費用他全包,我已經想好了,我們去南丫島租間大house,好好玩幾天。”
眼見捶打變成打情罵俏,四仔聲音低低的,心裡酸酸的:“玩玩玩,你就知道玩。”
其實信一不想現在提的,十二和四仔他一個都不想帶。但莫妮卡剛才看上去太失落,他這才說出來哄她心情好些。信一正愁沒辦法把四仔踢出局,聽他這樣講,立刻順勢堵嘴:“你是不是不想去呀?沒關系的,你可以不去。”
四仔:“……”
狡猾的h社會,他根本沒有不想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