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跌撞撞地繞過一個石筍,沒留意到腳下的一顆石頭,被狠狠絆了一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倒。
簡蘇還背對着他,隻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對他漠不關心。
寂輕塵動了動手指,感受着四肢的酸軟無力,沒什麼表情地嘗試歪個身子,想盡量讓自己摔得沒這麼狠。
沈秋離“啊”了一聲。
簡蘇就跟背後長了眼睛似的,輕飄飄就把狐狸小人一把兜進自己懷裡,還側身躲開了一塊亂石。
還順手輕拍開了小塵衣服上的灰塵。
狐狸小人呼吸微頓,捏着簡蘇袖子的手不由得用力幾分,語氣愈發放輕:“蘇蘇……”
簡蘇依舊沒理他。
沈秋離都看笑了,這生氣也是生得獨一份了,生氣歸生氣,但是該管的還是管。
将人兜回自己懷裡後,簡蘇足尖輕點,幾步就來到了黯淡的界碑前。
這樣的小界碑在禁地有幾十個,主要是為了加強外面的總結界的,而現在污染被嘲風吸收,不堪重負的界碑才終于能喘了一口氣,露出光來。
簡蘇半跪下來,順着界碑磕破的一個角往下摸着,感受着裡面殘存的咒紋痕迹。
寂輕塵靠在簡蘇的懷裡,半阖着眼,恹恹沒什麼精神。
靈核在丹田處艱難轉動,幹涸凝澀的靈力每一下都撕扯着他的“筋脈”。
有時候傀儡之身也沒這麼差,至少在這種時候,能讓疼痛不自覺被屏蔽。
界碑光滑的一面倒映出狐狸小人疲倦的面容,簡蘇的目光在上面停頓了片刻,随即拾起刻刀開始雕刻修複結界的咒紋。
沈秋離等了片刻,發現還沒好,探個頭過來瞧,驚呼一聲:“你怎麼還又多刻了一個萬木逢春咒,小結界石不用多浪費精力刻這個,多耗費靈力啊。”
簡蘇聞言并不作回答,手上刀刃靈活一轉,刻下最後一個咒紋。
充沛的靈氣在萬木逢春咒下逐漸聚攏而來,周圍凝聚起細碎的光點,驅逐污染,環境煥然一新。
身體感受到了靈氣的波動,引導着外面的靈力緩慢卻溫和沖刷着他的筋脈,滋潤幹涸的靈核。
寂輕塵緩緩睜開眼,心上好像落了一片羽毛。
他微微撐起頭,疲倦之意洶湧而來,最後的視野裡,簡蘇表情淡然,宛如高天雲端上不見衆生百像的神明。
寂輕塵心髒驟然一疼,張嘴想說些什麼。
但是下一刻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修好了碑石,簡蘇護着懷裡又睡過去的狐狸小人站起來,沈秋離在一旁看完了整個過程,臉色難看地盯着手裡挖出來的抑靈石。
“我原先還道為什麼這裡的污染會侵蝕地這麼快,竟然是有抑靈石。”
抑靈石通常是弟子們在修複界碑的時候才會使用,減少靈氣對正在雕刻的咒紋的影響,一般隻有對雕刻熟心應手或者對靈力操控自如的弟子,才不需要用到抑靈石。
沈秋離望了眼簡蘇,心道這位才是前者,雖然修為還沒上去,但是雕刻的掌握程度,怕是處于宗門内翹楚了。
抑靈石不知道是哪位弟子落下,被禁地内的妖獸叼了去,也可能是心懷莫測之人所為。
無論是哪一種,對他們來說,都不是一個好結果。
除此之外,沈秋離還在洞窟裡挖出了不少珍寶,盡數挖出來擺在地上,除了沒被腐蝕的,滿滿當當堆在一起也有一堆,各色靈晶琳琅滿目。
想起之前在芥子空間小塵跟她讨要的萬年寒髓,簡蘇揀起了幾塊冰晶,簡單用刻刀打磨成珠子,銀絲為串,挂到了小塵的手腕上。
她撩開小塵額前一縷碎發,感受到她的觸碰,狐狸小人沒什麼安全感地朝她懷裡靠了靠,睫毛輕顫如蝶翼。
溫度已經降下去了不少,希望後面它可以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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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地越往深處的地方,越是霧氣濃郁,鬼氣彌漫,終年不見天日。
而他們一路走回結界駐地,路上霧氣漸淺,到最後隻剩下一層薄薄的紗一般,遮住前面的路。
已經快到駐地,沈秋離見着明亮了不少,滅了引路的燈,随手斬殺掉旁邊跳出來的一隻暴走的妖獸。
他撇了一眼簡蘇懷裡還在沉沉睡着的小傀儡。
他心裡感慨,道:“你知道,當初阿布是怎麼……”
他的話戛然而止,因為下一刻,腳下法陣驟然亮起,無數光線從法陣邊緣破土而出,在他們頭頂織成了一張大網,密不透風将他們困在裡面。
簡蘇屈指,從系統地圖上擡起眼,望向前方。
而系統地圖上,微弱亮了一路的小綠點,不知何時早就炸開了猛烈的綠光,那光幾乎覆蓋了他們所處的結界駐地的範圍。
霧氣驟散,熟悉的一張張面孔眼裡俱帶着血絲,憤怒又憎恨地盯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