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公子看着年齡并不大,他眉眼精緻,雖然衣着樸素,但卻難掩貴氣。他長着一雙漂亮的狐狸眼,對着明燭笑時绯色的眼尾微微上挑。
明燭深知做生意絕不能被顧客的美色迷惑,她盯着人家的鼻尖,面帶微笑,禮貌地指了指身旁的抽獎盒。
“公子,架子上的香袋是限定款,如果您能從盒子裡抽到上面繡着小魚的香囊就可以得到限定款了。”
明燭豎起兩個手指,“二十文一抽。”
規則簡單易懂,小公子也躍躍欲試。
并未多言,他先付了明燭一錢銀子,修長的手伸進大抽獎盒摸了摸拿出來一個香袋。
普通款,上面什麼都沒有,隻是下面墜了一個紅線結,紅線結是他沒見過的樣式。
明燭伸頭過去看了一下。
“這是普通款,公子還可以抽四個,下一個肯定中!”
小公子面色不改,接着伸手進去摸。
還是一個普通香袋。
“沒事才第二抽呢,剛剛一個公子抽了十六次才抽到呢,公子一看就福氣不淺,下面肯定拿下!”
明燭端起大抽獎盒搖了搖後再次放在了小公子面前。
“公子,繼續試試吧!肯定沒問題。”
小公子面上還是得體的微笑,他好像真的不在意自己手氣如何,仔細将袖子挽好,他再次把手伸進了抽獎箱。
不出意外的,一個普通款香袋。
第三次,普通款香袋;
第四次,普通款香袋;
第五次,還是普通款。
看着眼前笑容逐漸出現裂痕的小公子,明燭趕緊在盒子裡掏了掏。
明燭舉起摸到的醜小魚香袋道:“公子你看,就是這樣的香袋,摸到這個就好。”
明燭手裡舉着的小魚香袋實在是一種别緻的醜。
小魚是小孩簡筆畫的風格,針腳也拖泥帶水的,魚嘴上方還有一個個歪歪扭扭根本看不出來是泡泡的多邊形。
“不妨事的姑娘,是在下今日手氣不佳。”
漂亮的小公子輕輕搖頭,他懷裡抱着五個普通香袋,就算接連受挫依舊是溫潤如玉的模樣。
“那……公子還要繼續嗎?”
明燭試探地問道。
小公子颔首,他從荷包中取出一錢銀子遞到了明燭手中。
“别的也不要緊,但小魚香袋實在别緻……在下卻又想要那隻香袋了。”
明燭心下一喜,她就喜歡這種執着的客戶。但喜歡她繡的小魚香袋……明燭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這位小公子真是眼光獨到。
明燭自然是内心暗喜,她把小魚香袋放回大抽獎盒子裡搖了搖再放回原位。
“請。”
小公子這次似乎更加謹慎了,他一臉專注的神情,将手伸進盒子中摸了好一會兒。
兩雙眼睛都充滿期待地盯着洞口,看着那隻被摸出來的香袋,明燭屏氣凝神。
一隻——普通香袋。
沒有氣餒,一鼓作氣,小公子連摸四個。
四個全是普通香袋。
“沒事的,連續十八個摸到普通香袋直接就可以拿到小舟香袋了,我可以再送工作一個小魚香袋。”
聽到這話,小公子面色僵硬地點了點頭,他眉宇間似乎閃過一絲陰鸷之色,很快又恢複如初。
接下來讓明燭沒想到的是,這位小公子的手氣真的是黑到爆炸,整整湊滿了保底,以至于她的抽獎箱裡面幾乎空空如也。
明燭自己倒不好意思了,她幫小公子把十九隻香袋打包好,然後給了他那隻醜小魚香袋。
“沒事的公子,你要相信大家的運氣是一樣的,手氣不好做其他事情肯定都順心如意。”
“借你吉言。”
小公子也沒惱,隻是小心地把小魚香袋放在懷裡。
今日竟然把所有的貨全部清完了,連明燭自己都沒有想到,帶來的大包袱現在隻需要帶一張布,真是輕松。
明燭小心翼翼地把鼓鼓囊囊的大錢袋子塞在懷裡,沉甸甸的感覺,她心裡也暖暖的。
忙碌了許久,現在天快要到晌午了,日光璀璨,明燭吆喝了一上午口幹舌燥,半天沒有喝一口水。
“姑娘是在等人嗎?不如我們在一旁茶攤坐坐,我今日覓得良物多虧姑娘,也讓在下請姑娘喝杯清茶。”
聞言,明燭伸頭往廟後看去,也沒見什麼動靜,估計周月行和謝小姐還要有一會。
周月行和謝小姐似乎有許多話要說一樣,半天也不見他們回來。
王母廟的另一側的大樹底下有一個老人家支着攤子買茶和小點心。
茶香袅袅,茶攤所在之處也不偏僻,周月行他們回來時應該也能看到自己。
這麼想着,明燭點頭道:“還是我請公子喝茶吧,也是萍水相逢一場,公子也幫襯了我的生意。”
“好。”
小公子也并未推脫,他站起身輕拍去身上浮塵,擡手正冠後,他将那隻巨大的布包拎在手裡。
兩人在茶攤落座,明燭點了一杯最便宜的綠茶,小公子也要了一杯綠茶。
茶攤老人家說這綠茶是栖雲山産的雲霧茶,味道比别處的綠茶都要清新。
明燭雙手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吹着浮起的熱氣,。
微風不燥,小公子身旁的大包袱飄來了晚香玉的氣息。
小公子細細品茗,他眉眼低垂,濃密的睫毛掩住了眼底情緒。
良久,他開口道:“姑娘節日是在等心儀男子嗎?”
聞言,明燭下意識地否認:“并非如此,隻是合夥人和其他姑娘幽會了,他現在正忙,我在這等他。”
“這樣啊……”
小公子放下杯盞,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桌沿藏在袖子之中。
“公子呢?公子買香袋是為自己的心上人嗎?”
明燭不過随口一問,找個話題。
“并非,我的心上人幾年前就離世了。”
小公子神色哀戚,他面上柔和得體的笑也變得苦澀起來。
聽到這話,明燭負罪感直線上升,她不該這麼多嘴的。
但她忽然想到了周月行早死的白月光,明燭自己沒有白月光,并不能切身體會這種感覺。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無妨,今日也是重返昔日相遇之地,也算一種憑吊了。”
小公子從袖中拿出一截紅線,鮮亮的紅線在他的掌中蜿蜒,複又被他攥緊。
“在下等等想去廟中把紅線挂上欄杆,也算是紀念舊人……能否請姑娘同我一起幫我拿着東西?”
面對這種小小要求明燭順口應了下來。她一口氣飲完杯中茶水,付完茶錢後她麻利地幫小公子拎着包袱。
包袱很輕,抱着包袱的明燭在小公子身旁站着倒更顯得笨拙。小公子比她高了一個頭,他伸手隔空護在明燭身後,時不時提醒她注意腳下的路。
走近王母廟,二人照例和其他人一樣領了紅紙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