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公子,您許久沒回雲城了,此番回來不如消遣消遣。”
少年望向人群,他走向那個買玉的攤子,卻發現粉玉被人買走了,眉頭微蹙:“應是如此。”
煙花炸開一聲比一聲響亮,振聾發聩得讓人話都聽不清,二人緩步走遠。
雖然一路上人群嘈雜熙熙攘攘,在路上不免花費些時間,但明燭眼尖,卻在一個角落酒肆裡看見了坐着喝酒的元荔。
她說的事原來是一個人把自己喝得渾身酒氣。走上前,明燭把帷帽壓得更低了些。
“就知道阿燭你能找到我,還挺準時喏!”
元荔伏在被擦得發光的桌面上,卷曲的褐色長發披散在手臂,眼角是一片酡紅。今天她把平時系在身上的稀碎鍊子給摘掉了,倒是樸素了許多。
見明燭來了,她得意洋洋地指了指桌上那隻明燭給的金桂,隻是花都被掐沒了。
“還有不到一刻鐘,來得及嗎?”
明燭現在沒有心情和元荔喝酒談心,酒肆能聽見遠處悶悶的煙火聲,她很急卻隻能壓着聲音催着還在灌酒的元荔。
“噓……”
元荔眯着眼睛,擱下手裡握着的酒瓶,她伸出食指向明燭勾了勾。
明燭把手中花燈擱在桌上,她湊近了些,鼻間萦繞着濃郁的葡萄酒味,卻在明燭還恍惚在酒氣裡時,元荔向桌上擲去幾塊碎銀,她快速伸手捂住明燭的嘴,裹挾着明燭向酒肆的後院而去。
“現在就出發喽~”
隔着薄薄的帷帽白紗,明燭大腦充血壓着一口氣在喉嚨。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瘋了,竟然會孤注一擲地相信元荔,就這樣搭上自己的小命去賭一賭,這女人發起瘋來誰都搞不清。明燭心中有點後悔又有點興奮。
二人像是相伴掠過長空的飛鳥,速度飛快閃進了酒肆後院的一道石門後。連這段小路的模樣都看的不太清,明燭她們就已經拐進了開闊之地,隻見到處是戴着面具和帷帽的人,他們有的就坐在地上展開一塊破布賣東西,有的隻幾個人紮堆竊竊私語,如果要排場大一點,會有人搭個簡易的小台子,但了了幾個台子卻空空如也。
“二位,老規矩。”
左手邊的一個小竹亭裡貿然閃出一個蒙面的魁梧黑衣人,腳步極輕,靠近都聽不到他的腳步聲。男人語氣冷漠,伸出右手。
明燭一頭霧水,什麼老規矩?汗濕的手捏着裙擺,她緊張地看向元荔,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元荔哪還有之前的模樣,她臉上沒有遮擋物,倒是和之前容貌大不相同,如果不是一模一樣的衣服,明燭差點也為中途元荔被人調包了。
“當然。”
連音色都變了。元荔從懷中摸出一個銅制的小圓盤,蒙面黑衣人用拇指一劃,圓盤竟然可以切屏,上面出現了幾個印刻的字,模模糊糊的明燭根本看不清楚。
明燭看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怎麼掩飾自己沒有這個東西,還好戴着帷帽,隻能一動不動不表現出一絲異樣。
“可以了。”
蒙面黑衣人把圓盤劃回原樣,他把一個巨大籮筐交給元荔便側身放了行。
元荔拎着籮筐走得飛快,明燭小步快速跟上元荔,兩人挨着,走出一段距離後明燭快要忍不住内心的困惑了。
看明燭如此憋悶的表情,元荔樂在其中但又怕明燭憋出内傷,她手中閃現出一枚閃着危險光芒的金錢镖。
還是熟悉的感覺,那種心驚膽戰又安心妥帖的矛盾感覺,明燭确認了是元荔本人。
接下來明燭大緻了解了這個黑市的具體情況,白日礙于他人在旁,現在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她也知道了個大概。
原來這個黑市開始是江湖相關人士自發出錢辦的,本義是通過這種秘密集市來交換情報、流通武器毒藥,甚至可以發布、接受江湖懸賞。雖然如今江湖大變,群龍無首,但這種集市也因為習慣成為了一些不見得光的交易場所,對于依舊在江湖行走的人來說十分方便,而且默認不受朝廷管轄的同時也杜絕了普通商販和閑雜人員,大家身份隐蔽,十分便利。
元荔的小攤真的十分樸素地融入了這個接地氣的黑市:長方形的麻布鋪在地上,布上空空如也,一個竹竿挑着的布簾上隻見赫然幾個大字:
『西域風流絕暢圖第六輯——加厚加量不加價』
到處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人見明燭和元荔二人來到攤位上在忙活着從大竹筐裡搬書,他們紛紛湊了過來伸長脖子,自覺排起了長隊。
元荔的書粉還挺有的禮貌的。明燭心有所感,看着越來越少的書和逐漸鼓起來的錢包,明燭帷帽下的嘴角怎麼都壓不住。不對,賣小黃書這件事難道很光彩嗎?明燭試圖把腦袋裡這種奇怪的感覺甩掉。
“希望老師可以不要年更了,一年啃一本,之前買的五冊書都盤包漿了……”
一個年輕的女聲抱怨道。元荔隻是“嗯嗯嗯”地敷衍點頭應下,絲毫沒有悔改的意思。
這難道就是早期鴿王的誕生?明燭想到自己年少沉迷于霸總追妻火葬場時追更的《霸總的落跑甜心》的經曆狠狠代入了。
想到鴿子,明燭看向了不遠處一個賣鴿子的老翁,老翁戴着竹制的鬥笠,前方兩個鳥籠裡是白身紅嘴的普通信鴿,和李斯越養的小陸很像,但一個普通賣鴿子的是不會出現在黑市的。現在看來,對于李斯越這樣一個處處都追求講究的人來說,養一隻普通的鴿子有多違和。
“我想去那邊看看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