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開信封的時候明燭并沒有心理準備,這時她左右環視,發現周圍并沒有什麼人在,信應該就是給自己的。明燭原本還深陷在離别情緒裡無法自拔,現在倒是被拉回了現實。
這封信的信封其實并沒有任何文字和圖畫,也沒什麼厚度,信封裡的信紙上也隻是寥寥幾行字迹。明燭首先看到了署名——顧府。
署名竟然是代表一個家族?有夠奇怪的。
屬實是奇怪又訝異,明燭這才回憶起當時周月行也是從謝姑娘那裡得到了這樣的信件,确實是一樣的。明燭晃了晃腦袋試圖甩掉腦中的記憶碎片把注意力專注在信件的内容上,手心發汗,心髒緊張得怦怦直跳。
“在看什麼?”
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明燭被吓得立刻收起了手裡的信紙:“沒什麼。”
“……”周月行歪着頭打量着明燭。
周月行剛剛也是把西域的樂譜整理完畢才得閑下來,他平時也是不和明燭一起吃午飯的,原本他準備去邢嶺家吃碗鹹豆花的,但在二樓他就看見呆立在門前怅然若失的明燭,還有她鬼鬼祟祟環顧四周的模樣。
看到明燭接過信的時候,他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要去吃飯嗎?你中午吃什麼?”明燭見周月行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連忙找個話題岔過去,手在背後偷偷把信封揉成小團藏在袖中。
“準備吃碗鹹豆花,正好要往邢嶺家去。”周月行似乎走哪都喜歡懶洋洋地找個舒服的位置倚靠着什麼,好像是忙碌了許久,周月行的衣服沒有早晨那般熨帖整齊,現在外袍的領口歪了些,倒有點自在風流的意味。
明燭忍住想伸手給他理好衣服的沖動,她也餓了,邢嶺一定留了賣得最快的那種味道給周月行,明燭才不願意放棄這個機會。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們aa。”明燭脫口而出,忽然意識到周月行可能不理解“aa”的意思,她想開口解釋一下來着。
“嗯,算上你之前偷吃那碗。”周月行放下帷帽輕輕笑了一聲。
靠!明燭忘了這茬了,這家夥賺得不少,還真是該省省該花花啊。錦繡坊的高端衣裳說送就送,一碗幾文的豆花還一毛不拔。
周月行已經走出了一段距離了,明燭實在舍不得那碗香香辣辣的獨特豆豉豆花,她隻能含恨跟上周月行的腳步。
“你又沒看見我吃,怎麼知道是我……”
──
豆花鋪子裡坐滿了人,由于是正午,店裡總是比其他時候要忙些,大家都坐在霧蒙蒙的熱氣裡,邢嶺忙碌的身影也時隐時現。新鮮出爐的豆花氣息是清新怡人的,有些排不上号的人們會因為這香氣不舍地在鋪子前停留片刻,倒顯得這個小地方人山人海插不進去腳。
阿晉來得很早,他獨自坐在豆花鋪子的角落,這個地方即離出餐處遠又臨窗,他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坐在陽光下吃豆花。與其說是吃,倒不如說是品味人生,他吃得極慢,一碗桂花蜜甜豆花被他吃得一點熱氣都沒有了,他的注意力也不在吃豆花上。
他很少得閑這樣在外面享受獨自一人的時光,或許有三四年了吧……磨豆子的味道像是身處濕漉漉空氣裡的青草地,他似乎感受到了少年時塞外的風,還有在陽光裡蔓延的自由氣息。
他目光的焦點也不落在任何一件具體的事物上,像是要隔着物去看什麼其他的東西,直到視線裡出現了所期待的人。
屋外從長街的那頭走來一位穿月色衣衫的女子,雖然她戴着面紗,但熟悉她的人一定會一眼就認出她,女子周身是嫩筍一樣的生命力,阿晉這才真切地将目光落在一處。
就是,她旁邊的人實在礙眼。阿晉将最後一口豆花咽下。
店外,明燭跟了一路周月行,她發現自己确實比之前好了太多,現在倒腿腳利索了不少,身體也輕盈了,一路上集中注意力也沒有再腳滑。
“到了。”明燭努力眨了眨眼,眼前卻是烏泱泱的人。“人一直這麼多?”
明燭從來沒有在正是飯點的時候來吃過豆花,今天是她親眼見到如此多的人。周月行倒是很淡定,他不知何時食指上多出了一小串鑰匙,鑰匙都是銅制的,被使用的油光發亮:“走後門。”
明燭恍然大悟,向周月行豎起大拇指:“有道理!”
邢嶺家和豆花鋪一前一後,後院小小的走過布簾就是前面的鋪子,明燭其實也算熟悉,畢竟在這養了幾天傷。
周月行駕輕就熟地打開鏽迹斑斑的後門鎖,推開門扉是幹淨的内院,一條石闆路直通卧房,右手邊的簡單馬廄裡其實住着一隻肥騾子,馬廄旁邊不知什麼時候開了一塊花圃,土被翻過,但光秃秃的什麼都沒有種。肥騾子聽到動靜也隻是掀了掀眼皮,咔吧咔吧地啃着胡蘿蔔。
“邢大哥喜歡花?”明燭邊打量邊往裡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