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沒有旁人,周月行的帷幕複又随意地撩了上去,他右手拖着腮,幾縷散發落在了指縫間,狀似閑散,但他的目光卻十分灼熱,就這樣赤裸裸地直視着明燭,連她的不自在和糾結全部落入眼底。
明燭覺得自己像是猛然被人抓住了心思,心髒被灼熱的烙鐵冷不丁地燙了一下。
空氣安靜地詭異,明燭躲開視線去觀察陽光下彌散飛揚的微塵。
倏爾,周月行垂眸無聲地笑了。
這個人到底又在胡思亂想什麼啊?!明燭覺得羞赧,自己簡直就是周月行這個老狐狸嘴裡叼着的一塊大肥肉。
“我們知道了,邢嶺。”周月行終于舍得起身離開那個藤榻,他勾住那個食盒塞在忙着僞裝毫不知情的明燭的懷裡。“我們信你,若是真的有人想來算舊賬,我們也不能一直躲着,對嗎?”
聞言,邢嶺拾起木桌上的一個小麻布袋子,袋子裡是輕微的“沙沙”的聲音,像是一堆極小的種子。他推開小屋的門扉,淺淺地“嗯”了一聲,雖然聲音很輕,但堅定而坦然。
明燭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和周月行從邢嶺家出來的。
她覺得自己一天可以掰成三天過,之前工作内容可以根據系統運算和道具助力速通,現在她開始瘋狂使用自己的大腦,還要防止輸入信息過多導緻死機。
一個下午在聆月軒做工的明燭仿若靈魂被抽走。
她依舊是負責花房這一塊的收拾整理,元荔他們走後一些花卉都被搬進了花房,以往被明燭視若珍寶廢物利用的花現在被她一股腦子全塞在了廢花簍子裡,直到将節日所有剩下的花卉整理完,明燭累得趴在木桌上久久不願起身。
“阿燭,樓中今日關門早,東家不在,你也早些收拾回家!周樂師在前廳等你呢。”
門縫裡探出一個小丫頭的腦袋,她是和明燭一起做工的女侍。她看見明燭累得隻能勉強扯出微笑的樣子安慰道:“今日早些回去,東家不在,我們偷懶些也使得。”
“嗯,對了阿鸢,小蝶她還在樓裡嗎?”
“小蝶姐她已經回去了,說是家裡有事要忙呢……阿燭也快點回去吧,機會難得。”說完,那個叫阿鸢的女侍就腳底抹油地收工回去了。
小蝶走了?明燭雖然知道小蝶是幹了幾份工每天會準時下班離開,但她好像忘了自己要找她的啊……
難道小蝶是在故意躲她?明燭煩躁地撓了撓頭,花屑沾到了頭發上,整個人顯得亂糟糟的。
——
今晚月姨燒了明燭最愛的菜明燭都沒有什麼胃口,她在飯桌上時不時就停下咬着筷子愣神,被周月行提醒了好多次,最後她才吃了三分飽就下了飯桌。
明燭心中萬般疑惑,今天一天她都沒找到機會看那封莫名其妙的信。飯畢,她一頭鑽進小屋子,把門從内鎖得嚴嚴實實,窗也都被阖上了。
熟門熟路地從床底摸出一個盒子,為了盡量避免失誤地看到不該看的導緻分心,明燭快速地拿出昨晚那本沒來得及打量的那本“顔色書”在面前甩了甩,書裡果然掉下一個小信封,應該就是元荔查到的線索。
明燭又從腰包裡把那張皺巴巴的信紙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撫平皺紋,她準備先看信的内容,再看元荔留給她的線索。
出乎意料地,顧家的信其實并沒有什麼驚天信息,信與其說是專門寄給明燭的,不如說她隻是充當着一個轉述的角色。
信中内容大概是顧府想邀請聆月軒東家作為賓客參加顧夫人的壽宴,與此同時,顧家想從聆月軒這裡挑選一些人手去宴會幫忙。
合情合理,似乎完全沒有逾距的地方,口吻也官方客氣,似乎她隻是小題大做了。
這或許也是自己的一個機會,說不定可以先借機混進去打探消息?明燭想着,拿起了元荔留給她的信件。
或許上次顧夫人來找東家的時候就是下請帖的麼?即使如此,明燭内心的疑惑不安還是未曾減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