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荔的信并沒有什麼特殊之處,外表像是信封,但就是一張白紙折了十二次,折成了一張方塊,放在手裡也隻有掌心大小。
拆開程序比較複雜,小小的一塊紙明燭怕一不小心撕壞了。邊拆明燭也邊郁悶,自己似乎老是靠别人幫助獲得一些信息,自己似乎沒啥收獲。
想到這,明燭内心的挫敗感油然而生。果然離開系統自己就是廢人嗎……
明燭生活的時代,由于她對入職時空管理局前的記憶模糊,導緻她自己的人生中并沒有多少刻骨銘心的記憶。入職後的工作其實自有一套程序,這種指點别人人生自己不用負責的工作,隻要精力旺盛、仔細學習,扮演好“貴人”這個形象就好了。
明燭很擅長用上帝視角審視别人,施以恩惠,然後以各種方式死遁。
如今,她自己親身入局,卻是沒頭蒼蠅一樣。
長長地歎了口氣,明燭手心的紙也被拆開了。
元荔貼心地用了油墨在紙上寫了中原流通的蠅頭小楷,雖然元荔不擅長中原的字,但她很貼心地照顧到了明燭會因為緊張手心發汗把字迹弄花這一點。
為了看清這些字,明燭挪到了桌旁借着燭光去看。
信的内容很有元荔的個人特色。開頭幾十個字是元荔的調侃與玩笑話,後面貼心地用朱砂勾出了她打聽到的顧家消息。
顧家确實如周月行所說是綠林出身。顧家先祖的出身不光彩,因為“棄暗投明”站隊成功躲過了新繼位帝王的清算還幸運地被封了爵,雖說是出賣了他人,但也是博得了一線生機。顧家先祖死後,大兒子顧濤襲了爵,與雲城一家小典當行老闆的長女玉氏成親生下了一個小公子。
這些消息其實明燭大多都了解了,于她來說收獲不大,但也足見元荔消息可靠,她耐着性子接着一字字仔細看下去。
顧家小公子顧洋今年也有十六歲,他是家中獨子,本該是千恩萬寵的少年郎卻在幼時摔壞了右腿和腦袋,成了個又瘸又傻的。
明燭記得東家說過,凝霜是被顧小公子強搶的,這又瘸又傻的人,是怎麼做到強搶民女的?
若是元荔所言非虛,明燭不知是否該同情顧家人,隻是聯想到周月行和邢嶺對顧家的态度,以及顧家背棄江湖人的往事,明燭很難不和聞風閣覆滅聯系起來。
也是因為顧家唯一的血脈也無大用,顧家尚且能在雲城安穩度日,最終消解了少帝的疑心。
這個少帝……明燭沉思,這種攪動風雲之人她之前的任務對象不乏此類,這類人比常人更決絕殘酷,說不定“小金”也是被利用的刀刃,用完後被秘密處理了?
無心再感慨帝王薄情,明燭繼續往下看去。
李檸雙之前确實是進入顧府後消失的,巧的是當時也是顧老夫人壽宴,李檸雙作為聆月軒的樂姬前去祝壽,宴席結束後,人落了水,倒是再也見不到此人的蹤迹了。顧府當時有賓客親眼所見李檸雙在顧洋院子裡的湖泊落水,身上衣衫不整。
此後,坊間傳聞這個養在深宅大院裡的顧小公子癡傻到不知人倫道德,而顧家也是草菅人命。
牽扯到世家大族,這種傳言并沒有在明面上流傳,私下嚼舌根的版本各有不同,元荔用朱筆在一旁寫了個歪歪扭扭的“疑”字。
明燭此刻覺得自己也是該去顧府調查一下這個顧小公子的底細了。
如果順便能調查到顧府和聞風閣的關系,她說不定也能趁此在周月行這有所突破?說不定周月行一興奮,浪子回頭;說不定就想爬起來搞事業重振聞風閣了?
若是其中真有幹系,她也能分散一下江湖火力,暗中的仇人也不用光盯着周竹吟殺。揭開“竹葉符”本不存在的事實,别讓江湖人再視“她”為眼中釘、肉中刺,一個個像餓狼盯着肥肉一樣。
而且李檸雙出事之前系統還能檢測到她的生命體征,這是不是意味着凝霜的系統其實還可以用?
想到這,明燭又充滿幹勁了。她收拾好這堆秘密,将周月行給她的大厚本從書架上取下來開始挑燈夜讀。
這幾天明燭她學起暗器辨認和毒藥猶如神助,不僅記得快,而且忘得少,按她這速度,不出一個月就能上手!
書中自有黃金屋,明燭學到了“失味散”的解方,解方所需的藥材也常見,于是她沒一會兒就用購置來的東西配出了一瓶解藥,然後撒了點在豆花上。
明燭心中大滿足,她準備明早就把豆花吃了。
不知深夜幾更,明燭才戀戀不舍地上床休息。
──
昨夜一時興起的明燭熬了個大夜,抱着柔軟的被褥剛要沉睡過去,窗外傳來的雞鳴就把她拉回了現實。
明燭忘了,即使在古代,自己也是個社畜,她還要上班。
起床後明燭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疲憊,更多的來說是心理上對上班的抗拒,以至于她吃豆花時都沒在意有沒有味道。
東家今日還是沒回樓裡,一切事務照舊是小蝶打理着,今日小蝶很早就被顧府請了去,明燭沒找到機會去試探小蝶,昨天那封信也一時沒交出手。
花房裡,阿鸢在給新運來的梅花枝和水仙球修剪,明燭在清單上核對着數量然後按要求給各院裡分配。
“小憩客房不要放水仙;前廳要大枝的紅梅和重瓣水仙,但樂廳那不要放水仙……”
樂廳?是周月行那吧……明燭将整理好的花卉分揀好,手上粘上了不少生澀的花汁。
她将熱水浸過的熱毛巾遞了一塊給阿鸢:“阿鸢,最近小蝶怎麼這麼忙的?”
阿鸢家住得離小蝶近些,她們常會一起回家,或多或少能知道彼此的家事。
“嗐,原本以為隻是東家匆匆離開一些事沒交代清楚來着……”阿鸢擺出一副“誰能想到”的表情接過了明燭遞來的毛巾。
“多謝。”阿鸢又繼續道:“這東家莫名其妙地連夜離開樓裡本來也不是什麼稀罕事,東家原本就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小蝶雖然會變得忙些,但也不至于像這樣……”
阿鸢又故弄玄虛起來,她伸出食指指了指眼下和臉頰:“最近小蝶姐整個人的精神都不好,眼睛又紅眼下又黑的,走起路來身形也不如以前穩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