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焰,把明燭的思緒燒得亂作一團。
她完全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在官兵的重重封鎖下縱火,而且這樣的火勢并不像剛剛才縱的火。
環境嘈雜,哭泣聲和議論聲交織,大家亂作一團。官兵第一時間封鎖了院落大門,即使如此也無法阻擋人潮擁擠,有的人想探出頭看外面的情況,便被官兵拔刀制止了。
明燭被迫在人潮中被推離自己的屋門,她腳步踉跄,也隻能勉強站穩不跌倒。
“不準擁擠!”
得令的官兵們紛紛拔刀制止着混亂恐慌的人群,看見閃着寒光的刀,大家終于才紛紛噤聲。
“都站好!誰再想出去,格殺勿論!”
此話一出,衆人更是被吓到一聲不吭。
明燭悄悄去打量那些官兵,這是她到現在為止第一次見到與這件事有關的人。
官兵們就是明燭印象裡的古代官兵模樣,其中一人穿着與其他官兵不同。他年齡稍長,身穿墨藍長袍,腰間一把制式佩劍,目光如鷹。
這應該就是這群官兵的頭頭?明燭心中思忖,此人看起來和邢嶺他們一樣的氣質,看來武功不低,而且他的指令果斷,應該是有人授意而來。
明燭還想繼續找到什麼突破點,她現在真的很着急,特别是顧溫的府邸依舊燃着熊熊烈火,雖說聽到人去滅火,但着一炷香過去了,并未見到火勢變小。
“你們其中有叫林燭的嗎?”
為首那人突然出聲,明燭猛地一激靈。
難道查出什麼來抓她了?明燭下意識想逃回屋躲着,但這哪能逃掉呢?她不會武功又被一群人擠着,她但凡劇烈掙紮第一下就會暴露。
周圍嘈雜聲漸起,為首的官兵頭子不耐地啧了一聲,他的劍直直架在了一個四處張望的無辜幫傭的脖子上:“你說,你認識這個人嗎?”
那人哪見過這突然的架勢,腿早已抖如篩糠,結結巴巴的嘴快過腦子:“認、認得大人,此人是咱們樓裡幹雜事的丫頭……”
持劍的那人揚了揚頭,示意他繼續說。
“她應該就在我們之中。”
聞言,明燭隻能吞了吞口水,她根本沒指望别人包庇她,周圍的人沒直接跳出來指認她她就已經感激涕零了,她現在隻是心髒突突得厲害,早就做好了被押走的打算。
持劍的男人皺眉收了劍,那可憐的幫傭直接癱倒在地,另外有兩名官兵進入人群。
很快,明燭就被像雞崽兒一樣被請出了人堆。
真的是請,沒有明燭意想當中的被反手押解,兩個官兵對她倒是客氣得很。
“姑娘,請。”
兩個官兵并沒有剛剛鎮壓人群的駭人氣勢,周圍的人紛紛投來奇異的目光,又在官兵的逡巡目光中一個個低下頭,不敢多看。
明燭就這樣随着這幾個人出了大門,帶着疑問和忐忑,老老實實跟在那個頭目身後,穿過一個個院落,二人之間一句交流都沒有。
明燭根本不敢貿然開口,她怕說多錯多。
身後,顧溫府邸的火焰漸漸再看不見,天色漸曉,走道上隻有他們幾人的匆匆腳步聲。明燭記得,這條路是往顧府大堂去的。
果然,穿過一道垂花門再不遠處便是顧府的顧府的大堂了。
大堂外兩側整整齊齊站了兩排官兵,他們對明燭的到來目不斜視。明燭也沒敢多看,隻是跟着那個官兵頭子往大堂裡去。
“……大人,人帶到了。”
為首的官兵拱手示意,他開始奇怪地頓了下,像是在思考自己的措辭。
“辛苦了。”
應答的那人聲音溫和,聽不出來威壓的意思,可周圍的人卻是沒人敢多言一句。
這聲音,明燭覺得太熟悉了。
壯着膽子,明燭假模假樣地行了一禮,擡頭便撞入一雙含笑的眼眸。
“阿晉?!”
那人眼中笑意更盛,沒有應答也沒有否認。
周圍的人也是識趣,一個個都退了下去,寬敞的大堂隻有他們二人。
明燭心中的疑惑和震驚壓過了恐慌,她打量着面前的人,她再三确認,這人确實是“阿晉”。
他不再是往常的下人衣裝,而是一身青藍的官服。衣料隐約可見飛鳥走獸的暗紋,肩部銀扣系着夜巡保暖的披風,晨風吹過,袍角獵獵。
當下明燭即可斷定,“阿晉”在她面前隐藏了身份,這人根本不是什麼顧家仆役,他才是這夥官兵的老大,她被耍了。她甚至懷疑,這人根本不叫什麼“阿晉”。
“不好意思阿燭姑娘,先前在下不是刻意隐瞞,你生氣了嗎?”
“阿晉”輕輕皺了皺眉頭,他傾身靠近了半步,毫不避諱地望向明燭的眼睛,目若含光。他的神色實在真誠,眼中卻又帶着奇怪的……侵略性。
其實明燭不覺得生氣,準确的來說,她都被搞得沒脾氣了,畢竟,她身邊的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我不敢生氣。”明燭說的是實話。
“抱歉……”
“阿晉”嘴上服軟倒是迅速,身體倒是不動聲色又靠近了一步,他的身形算不上魁梧但絕不瘦弱,渾身又透露着威壓的氣勢,明燭就這樣整個人被籠罩在他的身影下。
明燭對這一步半步的靠近沒有察覺,她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話,再加之她實在有很多問題想問,一時半會兒沒了言語。
再回過神來時,明燭的目光直直闖入了一雙無辜的狐狸眼,這雙眼睛滿滿都是愧色,仿佛在催明燭快點原諒他。
搞得我才是做錯事的人一樣……明燭心中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