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燭頂着這樣的目光繞過屏風走進去,她看見了坐在桌旁的謝辰熹。
其實明燭和謝辰熹在幾天前就有見面,那時候她還沒有像這樣憔悴。謝辰熹的整個人憔悴了許多,臉上的胭脂水粉也并不能提升她的氣色,倒顯得極不協調;幾乎沒有首飾點綴,她穿着淡灰青色的冬褂,讓人更覺憔悴。
她的身邊也站着幾個兵卒,她們主仆應該是被領過來的,似乎是為了特意見她。
“小姐,周姑娘來了。”連翹說的這句話仿佛是鼻子裡哼出來的。
言罷,謝辰熹擡眼,不由得面露震驚,攥緊了手中的帕子。
明燭知道自己現在太狼狽了,她不自在地低下頭,但又疑惑為什麼連翹叫她“周姑娘”,應該是有什麼誤會。自己現在或許算得上是“罪人”,明燭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直到聽到謝辰熹歎了一聲。
“林姑娘,請坐罷。”
入了座,明燭的局促也絲毫未減。她的手擱在膝上,也不知為何心虛不敢去看謝辰熹,她隻是低着頭,也不知如何開口。
“林姑娘,我這回來,隻是想從林姑娘這裡得到答案。”謝辰熹猛然頓住,掩着嘴咳了咳,繼續道:“我原以為,周竹吟或許在幾年前死了,遇到林姑娘時也隻當是世界上有什麼巧合罷,并未心存芥蒂。可是林姑娘,你到底……”
“小姐,我說這人就是下作!做事不磊落,隻想算計我們,如今她說自己不是,可是她害死了多少人!”連翹似乎再難忍着怒氣,瞪着眼睛替自家小姐讨伐。
“我并不是周竹吟!”明燭手攥成拳:“謝小姐,我根本沒有理由要陷害你……”
“你不過天生妒婦,别人對你的善意對你來說猶如鸩酒!”
明燭被連翹堵得說不出話,她百口莫辯,也不知從何辯起,整個人憋得滿臉通紅。
連翹話說得又快又密,即使謝辰熹不再讓她繼續說,她依舊不依不饒:“你故意陷害我家小姐,讓我家小姐身陷囹圄,連婚事都……”
一旁站着的兵卒猛地抽出佩刀,這才讓連翹噤了聲:“謝小姐,時間到了,也請你們别妨礙我們這些辦事的。”
“……既然如此,林姑娘,我們也算緣分已盡,以後便不再相見了。”謝辰熹最後走前隻撂下這一句話,沒再回頭。
連翹瞪着紅彤彤的眼睛,她還想痛罵幾句明燭,卻被謝辰熹強行帶走了。
明燭死死掐住大腿,她硬是忍住了眼眶的熱意,沒叫那委屈的眼淚落下來。要是讓她知道是誰一直這樣害她,她定要把那個人千刀萬剮!
“阿燭姑娘?”
門前傳來熟悉的聲音,明燭擡頭,發現是李載祯。
她現在對這個人也抱有懷疑,若不是他授意,她怎麼會被人關押?
李載祯看到了明燭身上的血漬,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為何姑娘會成這樣?”
我這樣不是你搞的?明燭覺得這人也是奇怪,難不成他對此毫不知情?
似乎是猜到了明燭想說什麼,李載祯說:“昨日雲城郡主來插手了案子,在下沒有向公主詳細禀告,姑娘受苦了。”
僅僅隻是這麼簡單嗎?明燭不信,若是所有人的苦難都被這樣一句輕飄飄的話揭過,那小蝶的死算什麼。
“可是我現在已經是‘有罪’之人了,我不知昨日那些官兵從我身上搜出了什麼,我就被押走了。”
聞言,未等李載祯開口,他的身旁便有人呈上一物。
木托盤上托着一件小巧的物件,等待那物品呈在明燭面前,她一眼便認出了,這便是昨日從她“身上”搜出來的東西。
這個東西不大,隻有食指那樣長短,竹葉的外形,流線型的走向有一處向上凸起,就好像還能嵌進去一片似的。
想起昨天一片混亂之中,有人說這個叫“竹葉符”。明燭聽周月行談起過竹葉符,可竹葉符不是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嗎?或者是有人專門弄出個假東西來栽贓陷害?
“大人,我可以拿出來看一下嗎?”
“……可以。”李載祯眼中劃過一絲陰翳,但很快,他便溫聲同意了。
明燭得到允許,小心翼翼地從盤子裡将那枚“竹葉符”拿出來。小小的一枚竹葉符重量卻不輕,看樣子應該是特殊的金屬制成的,磨得光滑溫潤,握在手裡倒像是玉。
明燭仔細看了看,上面是沒有什麼特别之處的,她翻來覆去,并沒有看到什麼特别的東西。
直到光從凸起的弧面上劃過時,明燭看到了這個時代看不到的東西。
就在弧面的側邊,細如發絲的痕迹,刻着“NS”兩個英文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