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雲雀叔叔停留在家的時間似乎格外地久。
他竟然一直在家停留了整整半年,久到我們已經是12歲的六年級小學生了。
在雲雀叔叔的高壓訓練之下,我和雲雀恭彌的實力以一個快到離譜的速度與日俱增。
當我們倆合力,竟然可以直接将雲雀叔叔輕松打退的時候,他露出了釋懷般的一笑。
坐在地闆上,他仰頭看向一人拿着一對拐子将他逼退的我們,豪爽地放聲大笑起來。
“很好!你們已經畢業了。”
他伸出長長的臂膀,一手一個按在我們倆的頭上揉搓。
雲雀恭彌露出了受不了了的表情,看着他這搞笑的表情我在旁邊偷偷呲牙。
“實際上,我早就有徹底隐退的想法。”
雲雀恭彌終于忍不下去了,甩開他的手,高冷地側身站在離他遠了一點的地方。
“我和你媽媽她早就商量好了,當你可以打敗我的那一天,那就可以徹底獨立,去搭建自己的巢穴了,至于我們——我們兩隻老鳥,可要去環球旅行,滾得遠遠的,把更加廣闊的天空騰給你們了。”
當雲雀叔叔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的表情才有些松動,似乎是震驚似的,又帶着些許隐秘的留戀。
“那麼……退休後的蜜月旅行要先從哪裡開始呢?夏威夷?還是冰島?”
“去中國看看吧?那個據說是我家鄉的地方。”
我笑着提議道,實際上,我從來沒有在那裡待過哪怕半天,對我來說,那是個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聽到我的提議,雲雀叔叔的臉上露出近乎憐憫的神情,随即站起身來,又一次拍了拍我的腦袋。
“好,就聽你的,我們明天就啟程。”
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禮貌笑容,我目送着他離開道場。
于是,第二天一早,當我一如既往地來到雲雀恭彌家裡時,便發現那房子已經人去樓空,餐廳的矮桌上徒留一張寫有“我們已經走了~”字樣的便簽紙,雲雀夫妻,在我生命中也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兩個人,就這麼幹幹淨淨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難免有些空落落的,我是不是又一次被人抛下了呢?不,還是不要對别人的爹媽有什麼太多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的要好,又不是你的爹媽……
就在我瞎想的時候,雲雀恭彌端着一鍋粥竟然從廚房裡走出來了。
他把粥放在餐桌上,用一如既往的沒什麼情感波動的眸子望向我。
“早飯。”
我震驚地看看他,又看看鍋,看看他,又看看鍋。
天哪,原來你小子還會做飯啊?!
被我直白露骨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他在我對面坐下,掏出兩個碗,将鍋裡的粥平均分到兩個碗裡,解釋道:
“他們走的太急,廚師還沒請。”
端着碗喝了一口,感覺也就是普普通通的沒什麼味道的白粥,這麼一想其實也挺合理的,雲雀恭彌這麼獨立自主的一個人,會幹點簡單的家務活也正常。
啊,不過在情感上果然還是會覺得很神奇,這個可是雲雀煮的飯欸……吃了會不會感染什麼雲雀病毒之類的,從而變得和他一樣中二?
似乎看穿了我在想什麼糟糕的東西一樣,雲雀恭彌将視線幽幽地投向我。
我趕緊悶頭喝粥,不說話,裝高冷。
……
雲雀夫婦走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我們的生活好像變了些什麼,但是又什麼都沒變。
無非是能說話的人變少了兩個,以及我們兩個的生活更加自由自在了而已。
雖然說也請了廚師,但是我們兩個人都不喜歡家裡有太多人,傭人什麼的基本上都是趁我們不在家的時候沖進我們家裡進行一個清掃幹活極速版,等我們放學回到家,那裡已經空空蕩蕩的隻剩下我們兩個了。
當然,偶爾還會有一個飛機頭的少年造訪——草壁哲矢。
雖然說有廚師啦,但是我們兩個時不時就跑出去外面的飯館吃飯,有時候也帶着草壁,至于吃的東西——基本上全都是和食,雲雀恭彌是真的很愛吃啊……
其中,最受我們倆所鐘愛的,便是并盛商業街那家竹壽司。
“老闆!還是老樣子——”
因為雲雀和草壁不知道去忙活什麼了,我也懶得回家起竈做飯,就一個人來到這家我常去的壽司店吃飯。
店長姓山本,有一個比我小一歲的兒子,我時不時能在壽司店裡見到幫忙端茶送水的他。
一邊喝着免費的大麥茶,一邊等待我的那份壽司的制作,我百無聊賴地試圖讓茶碗裡的茶梗立起來。
距離松的離去已經過去快兩年了,眼看着過去發生的事情就像一場夢一樣,院門外的那顆松樹依舊亭亭如立,可是松卻消失得一幹二淨,連個影子也沒有了。
如果不是那能夠穿梭平行世界的能力還在,我真的會懷疑一切都是一場夢。
快兩年了,我們面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魔法少女和魔女。
似乎正如松所說的那樣,穿越過來的魔法少女們也并不全都是壞孩子,她們可能隻是在自己的世界沒辦法存活下去了,将希望寄托于漫畫的可憐人罷了。
希望如此。
松給我留下一場幻夢般的經曆,又為我留下雲雀恭彌這個朋友,以及或許并不用我去做的斬殺魔女保護魔法少女的擔子。
還有——
餘光瞥見隔壁桌的客人,正在大快朵頤地徒嘴撕扯着某種晶瑩剔透的,像果凍一樣的魚肉的刺身。
胃部翻湧,好像有酸水在順着消化腺湧上食道,身體裡傳來被腐蝕一樣的觸感,同時好像有一個吸塵器在胃裡開了最大功率吸收一般,疼痛感不由自主地讓我單手捂住肚子蜷縮起來。
另一隻手緊緊扣在嘴上,我感覺到我的嘴皮都被壓得扁扁的,胃部分明空空蕩蕩卻傳來莫名其妙的滿漲感讓我惡心得幾乎要止不住地幹嘔出來。
還有因為他而留下的,獨一份的陰影。
我讨厭那種整塊的生肉。尤其讨厭看到那種撕扯的吃法。
那和讓我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兩年前那個晚上,那場恐怖的惡夢,我像個野獸一般在桌邊對着我的朋友撕咬吞食。
努力将頭扭向另一邊,結果發現另一邊也在吃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