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折騰完之後我就回去了。
回去了,指的不是回去我在彭格列借住的房間,而是指回到我所在的世界。
這是當然的吧,我都在這裡待了多久了,也差不多是該回去的時候了吧,我該上學了啊!
不過我暫且不打算離開現在所在的這個世界,因為與R的沖突中确實讓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的實力,還遠遠不到可以自大的程度。
頭一次的,我的靈魂回到自己的世界,卻是久違的一身輕松,我慢慢悠悠收拾東西下樓,卻猛然看見客廳裡的時鐘,指向七點四十五。
欸?
這不完全是要遲到了嗎??!!
早飯什麼的無所謂了,我從樓梯上原地起跳一個猛子紮起飛進玄關,雙腳恰好一分不落地蹬上鞋,同時後仰下腰單手勾住衣服撐子上挂着的書包,下肢發力像掰彎又回彈的橡皮筋那樣一頭撞開家門,沖出去的同時勾起腳帶上門,從下樓到出門用時僅三秒。
仰面,狂奔,喝風,臉是暴走的神态,發是強風吹拂大背頭。
我如同一輛夏日繁星閃爍的夜晚盲目地向前行駛随機挑選幸運路人送去異世界轉生的大卡車一般直直沖了出去,直行,轉彎,變道,我看到學校的大門一步一步走近我。
——然後路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個早餐攤。
急急急刹車,停!
腳底闆子在地闆上摩擦摩擦似魔鬼的步伐擦出火花,我停下。擡頭,和早餐攤老闆面面相觑。
老闆穿着圓柱形的紫色唐裝,帶着巨大的墨鏡和同色的圓頂小帽子,身後依稀可見披散下來的一條小辮子,總之,是一副怎麼看怎麼可疑的打扮。
老闆不言,我不語,隻是一味地互相打量,看着手表上流逝的時間,我忍不住舉起手,小聲道:
“那個,我上學快遲到了,可以讓我先過去……”
擡手,我的視野裡出現熱騰騰的,冒着食物香氣的一個紙袋子。
“欸?”
迷茫地接過,我單手指向自己,疑惑而遲疑地發出詢問:
“給我的?”
老闆點點頭,被巨大墨鏡和過高的領子遮得隻剩下一小點邊緣的臉上莫名讓我看出了些許笑意。
目光看向那新鮮出爐,還散發着面香和肉香混雜在一起的美妙香味的包子,手已經不自覺地拂上那空空如也的胃部,平滑肌牽拉那光滑的組織蜷縮了下,我感受到它對食物的強烈渴望。
雖然是令人一頭霧水的奇遇,但是姑且也算是人家的好意?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隆重地向對方道謝,我将包子胡亂地塞進嘴裡繼續向學校奔去。
……
我還是遲到了。
不過說實話,就算是遲到了,我也不會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罰,這所學校是雲雀恭彌的東西,被給予了與他并肩的資格的我,說到底也不會受到這份規則的管束。
不管是其他學生對我畏懼的眼神也好,抑或是老師尊敬客氣的無視态度也罷,我的身邊好像有空氣牆,将我無形地與人群隔離,推着我走向孤高之處。
在那裡,有人且隻此一人地在等着我。
說到底,我也隻是下意識去遵守規則,将自己僞裝做平凡地融入這個社會的大家中的一員。
盡管我知道這樣子沒有用。我沒有可以安居的故鄉,就連人群也在我選擇了雲雀恭彌的時候相應地遠離了我。
我并不為此感到後悔,寂寞也隻不過是時不時才會出現一下子的,可以當作幻覺抛之腦後的東西,凡事有失有得,我已經做出了選擇。
風紀委員們在門口盤查遲到的其他學生,我看見了那個棕色頭發的少年,沢田綱吉,露着褲衩的他正和風紀委員們糾纏不清,雙手提包置于胸前,我徑直從他身邊走過,假裝沒有注意到他。
“欸,是伊桃學姐!”
聽力極佳的我自然捕捉到了少年聲如蚊讷的自言自語——并熟練地将其忽視,我隻是個路過的芸芸衆生中的一員罷了,不是什麼值得你注意的家夥,忽略我吧,我自己會找時間視奸和跟蹤你的。
風紀委員們并沒有攔住我,一如我期望的那樣,他們将我當作空氣一般放過了,我提着手提包踏着上課鈴聲走近校園,卻在校門口附近的一棵樹旁邊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遲到了啊,小動物。”
雲雀恭彌略帶嘲諷和打趣意味的淺笑映入眼簾,他半邊身子依靠在樹下,樹蔭在他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影子。
“啊,今天睡過頭了。”
對他的話沒必要隐瞞什麼,我遵從内心地卸下繃着的精英臉,對他露出些許疲憊和抱怨的神色。
說罷,我看見他略微睜大的眼睛,和扭向我這邊直視我,略顯驚訝的腦袋。
“哇哦,不容易,你居然睡過頭了。”
嘛,倒是也怨不得他驚訝,畢竟在他的視角看來,我就是從一年前那一次主動發瘋開始,就一直在瞞着他幹什麼神神秘秘的事情,睡眠狀況糟糕得有夠可以,他願意尊重我的秘密不去過多過問,但不代表他漠視這一切的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