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他當時年紀尚小,又或許是因為那場景實在是太過于驚人,多年來,那仿佛和世界隔離,既無法理解更無法融入人群,卻對此一無所知的,隔離感。
她在想什麼呢,她在想什麼啊,她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啊?!
那神情和少女接續而來的落荒而逃一直像是沒有辦法被消化的石頭留在他記憶的某個角落,在輾轉反側的某些夜晚,如同呼喊着救命的鬼魂那般爬上他的思緒。
其實這樣也好,如果僅僅隻是小時候被學姐普通地救了,他或許也不會記住學姐那麼多年,正是因為那份異常,看着她明明抱着好心卻差點釀成大禍,最終崩潰又恐懼,落荒而逃的背影。
沢田綱吉想,這不對吧?
學姐是善良的人,她幫了我,但那份異常又是怎麼回事呢。
僅僅隻是普通人司空見慣的,正常人社會裡面,自然形成約定俗成的道德規範,為什麼學姐,卻露出那樣驚奇而恐懼的神情。
沢田綱吉想,她或許需要幫助。
但是你連自己都顧不好,談何幫助他人呢?
于是那就化作了一個解不開的結,因恐懼而印象深刻,印象深刻則反複思考,這份思緒延續數年,以他善良的本心作為成土母質,釀造出了…
“當時對她那麼說了來着。”
沢田綱吉撓了撓頭,回憶起後來有一次,伊桃學姐和朋友突然闖入他家做客時,她那一副陌生的神情。
“完全是不記得了吧,那句話。”
“也有可能是沒聽見哦。”
少年望着遠方暗自神傷之時,不解風情的家庭教師一腳飛踢招呼上來,直将他踹得三魂丢了七魄。
“别想了,蠢綱,還不趕緊追上去,”踩着自己學生的頭頂,reborn拉了拉帽檐,看着遠處并肩而行的兩人的背影,目光晦澀不明,“人可都要走遠了哦。”
“可是,可是,剛剛學姐……”
學姐她使了眼色給我叫我快點逃跑的啊,而且她旁邊還有雲雀學長…光是回想起對方的臉,沢田綱吉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呵呵,是嗎,但是你剛剛被雲雀恭彌追的時候,我可是給你的家族成員們都打了電話,告訴他們你正在雲雀家附近被他追殺……算算時間,他們應該也快到了吧?”
“喂!!Reborn!!你别把大家也扯進來啊!!”
意識到事情大條了的沢田綱吉瞬間一個猛子從地闆上紮起來,雙手插進他蓬松的刺猬頭裡面一般揉搓一邊碎碎念。
“這下怎麼辦啊…啊啊…”
“别廢話了蠢綱,作為boss的你的責任就是去保護家族成員,做不到的話就送你去三途川哦。”
“咦?!好,我這就去——”
……
所以。
所以,我現在正在廚房切菜。
事情就是這麼一回事。
我将手裡的菜暫時放下,轉頭看了一眼客廳的方向。
“捏哈哈,藍波大人就是最強的!!”
“你這蠢牛!在别人的家裡給我安分點!!”
“哈、哈伊,阿綱先生,您沒有受傷吧?!小春從家裡帶來了98年的創可貼……”
我沒想到有一天,隻在沢田綱吉家見過的亂成一鍋粥的景象有一天竟然也會在我家複刻出來。
“學姐,我這邊的米飯煮好了哦?”
肩膀猝不及防被攬住,我側頭,看到是穿着我家圍裙的山本武,他單手自來熟地攬過我的肩頭,另一隻手比了個大拇指,開朗咧嘴笑。
這家夥也是沢田綱吉的家庭成員來着。
我和雲雀恭彌一起走回家,就看到我們倆家門口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堆人,雲雀看了之後當場觸發他群聚關鍵詞,瞬間炸毛提着拐子要咬殺所有人,而他們也是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說什麼也要見到十代目。
兩撥人一言不合就開幹,直到沢田綱吉帶着reborn氣喘籲籲地趕過來,再加上我拼了老命地拉住雲雀恭彌,這才成功把他們拉開。
“那麼,你的那份西紅柿包土豆,就讓我們一起來見識見識吧,伊桃。”
小嬰兒眨巴着黑洞洞的眼睛,幹脆利落下達了這一夥人全都要落座在她家吃飯的指令。
她還來不及拒絕,隻見雲雀恭彌先一個對有人在他家旁邊群聚表示不樂意,那個小嬰兒跳到他肩膀上,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麼,竟是讓人妥協了。
“僅此一次。”
撂下這句話,雲雀恭彌自己跑去我家房頂自閉去了。
嘛,畢竟他也不會下來和我們群聚的,他可是和超過三個人待在一起就會難受到起疹子的體質。
我探究的目光看向reborn,reborn隻是無辜地笑。
……真難搞,你到底想幹什麼。
那麼就如你所願好了。
我将練習過的完美笑容挂在臉上,對着門口那一大幫子人熱情道:
“那麼,今晚大家就來我家吃飯如何?正好我最近一直在苦惱,土豆和西紅柿的包含關系……”
于是一大家子人烏泱泱進了我的房。
家裡開壽司店的山本主動來廚房幫我打下手。
哦,山本,對了,山本,耳邊似乎适時響起了他的聲音。
“學姐?學姐?走神了麼?”
他揮舞着鏟米飯的鍋鏟,在我面前擺了擺,把我的思緒從回憶中拉回。
“嗯,沒什麼,我隻是在想晚飯的時候要不要叫雲雀從房頂上下來。”
“雲雀前輩啊…”他單手捏了捏下巴,作出三秒鐘的沉思狀,随即很快又恢複他那副爽朗的笑容,“果然還是别叫他下來比較好吧?畢竟他那麼讨厭群聚,而且…”
山本武理由充分地說了好幾條,把我本來鐵定要去找雲雀的心都說得動搖了。
“是、是嗎?”
“嗯,就是這樣沒錯,就不麻煩雲雀前輩了,有學姐你一個人就夠了。”
看着他一副天然的表情,我尋思這小子應該不至于說胡話,徹底被他說動了。
“有道理,那麼就不叫他吃飯了,他餓了應該會自己去覓食的。”
說罷,我便不再去想這個問題,轉身投向和西紅柿和土豆的作戰中。
無人在意的房頂,雲雀恭彌吹着冷風,納悶為什麼還沒開飯。
無人在意的廚房,山本武笑着切菜,深藏功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