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好人嗎？”

沢田綱吉本來還在因為學姐的突然靠近而臉紅不止，卧床休息而沒有紮成雙馬尾的頭發披散在肩膀上，少數發絲擋在臉前，松松垮垮的藍白條紋病号服帶着刺鼻的酒精味兒，露出大片白皙的領口，令他的眼睛不敢往下看，隻能擡起頭，卻恰好對上對方沒有一絲光亮的眼睛。

他平時熟悉的那副總是帶着溫柔得體笑容的模樣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下一秒好像就要掐住他脖子的冰冷，讓他回憶起小時候和她第一次見面，對方拎着欺負他的孩子差點扔進湍急的河流中的模樣。

想到那裡，他原本還有些恐慌的心緒卻驟然平靜下來。

她很迷茫啊，明明她才是最需要幫助的那個吧？卻一直在試圖幫助别人來掩蓋這種需求，就像她平時總是端着一副學姐的架子，實際上根本不是那樣子正經的人，雖然表現得很有攻擊性的樣子，但是實際上她根本不知道除此之外和人相處的正确方法吧？

他突然意識到，今天，和那一天沒有任何區别。

困擾他多年的場景重現了，當時的遺憾和軟弱，如果是現在這個遇到reborn之後就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的他，是否有力量去扭轉了呢？

當年那句不知道有沒有傳達到了的話，現在就是切切實實地确保自己，能夠傳達給她的時機。

“不是的，不會的。”

伊桃拎着他的領子，貼在他的額頭上，感覺到對方毛孔裡分泌出的黏膩汗液，她雖然心裡還在想着“你還想怎麼狡辯”之類的話語，但是并沒有出言打斷。

“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成為壞人的！”

記憶力某個似乎早就被遺忘的小點驟然被回憶起來，伊桃的瞳孔略微長大，愣了一下。

抓住這個間隙，反客為主，沢田綱吉一把抓住了伊桃拎起自己領子的手，用力向外一扯，将自己從她手中解放出來，看着伊桃失去支撐而向後仰倒的身體，雙手反搭住她的肩膀。

伊桃倒在病床上，原本因為淩亂而遮擋眼睛的後發盡數摔到一邊，露出她完整的面部出來，沢田綱吉雙手搭住她的肩膀，躬身直視着她此刻毫無遮擋的眼睛。

軀幹和頭頸的陰影投落在她臉上，他看着沢田綱吉一張一合奮力演說着什麼的嘴，想起來了早就被她遺忘在腦後的一件事情。

“雖然不知道學姐你為什麼殺人，也不知道事情的全貌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是我相信那個小時候願意出來幫助我的學姐，絕對不是那種濫殺無辜的壞人，你會成為好人的！就算一不小心用錯了方法做錯了事，想辦法贖罪不就好了嗎？學姐絕對，絕對，絕對會成為好人的！”

他緊緊閉上了眼，祈禱似的，似乎在等待可能出現的批評與反駁，一滴水正落在伊桃的臉上，帶着些許眼眶内的溫熱。

“啊，原來當時那個孩子是你啊。”

伊桃伸出手摸上他的眼眶。

“欸、欸欸欸？？”

他被這意料之外的觸碰驚了一跳，注意到自己現在的姿勢，滿臉通紅地彈走了。

伊桃起身，坐在床沿邊，雙腿夠在地闆上。

“我大概明白了。”

她看着角落裡腦袋上冒煙的沢田綱吉，露出些許真實的，如沐春風的笑意。

“隻要好好贖罪，就好了吧？”

“啊、啊啊啊、是這樣吧！”

扔下手裡的探病的花束，沢田綱吉飛也似地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