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琢圭咬着他給的茶點,尴尬地“哈哈”笑了兩聲。
奇怪,真是奇怪,她現在居然完全接受不了單褚對她和顔悅色。
正當她舉起茶杯,準備喝口水潤潤嗓子是,單褚突然阻止道:“等等!”
許琢圭手停在半空:“怎麼了?”
問他什麼,他又答:“沒事。”
真是怪到了極點。
她瞟了一眼單褚的書,找話題道:“你看的這些書,都在往年常舉的考綱之内,是打算參加科舉考試嗎?”
“你還知道這個?”單褚微微驚異,又不作多想,解釋道:“我以前确實有這個打算,但是又怕榜上無名,也就作罷了。”
有點像借口,畢竟不被錄取才是科舉常态,一舉成功的,那是天才。
在大魏,白發不第者都屢見不鮮。
許琢圭想問為何,因為單褚并不像那種一次都輸不起的人,可轉念想到單大嫂那強硬的性子,又似乎能理解了。
于是她又問:“你為何要離開軍營?留在這裡有更好的發展前景不是嗎?”
單褚頓了頓,道:“這裡不适合我,而且酒肆那邊,還需要我幫忙。”
怎麼個不适合法,他也沒說。
他翻箱倒櫃找出幾本書,許琢圭問:“這些書你都要拿回去嗎?”
單褚懷念地翻開書,看了眼書的扉頁,點頭道:“嗯,還要勞煩你幫我帶回去。”
他把書包起來放好,問道:“你歇夠了嘛?我送你出去。”
許琢圭立馬起身:“好了!”
太陽西斜,軍營裡黃沙漫天,倒也有幾分長河落日的氛圍,頗讓人有一種置身邊塞的錯覺。
單褚走在前頭,不時回頭,像是在一遍又一遍确認許琢圭有沒有跟上。
她也不是什麼會随意亂走的孩童,許琢圭剛要為自己說上一兩句,就聽到單褚道:“對不起。”
她懷疑是不是幻聽了,又聽他說:“我兄長就是被一個打扮妖豔的女子勾引,才會抛棄我嫂子而去,留我嫂子一個人撐起整個家,至今音訊全無。
“所以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想到了那個女子,所以才會總對你惡語相向。後來我才發現,你……很好,并不是會是做出那種事的人。”
許琢圭難得在他這裡聽到誇自己的話,道:“謝謝你對我有所改觀,也很開心你願意不帶偏見地看我。”
單褚問:“那,你能夠原諒我嗎?”
不能,至少現在還不能,人哪是那麼容易消氣的。
可是直言又太殘忍了。
許琢圭手指着不遠處的擂台,假裝沒聽清他說的話,問:“那是在做什麼?很熱鬧的樣子。”說完興趣盎然地跑了過去。
向來不愛湊熱鬧的她,也難得地湊起了熱鬧。
擂台上,穿着豔紅胡服的少女手持長槍,一個回馬槍,就将許琢圭方才在單褚帳前見到的那名少年挑下了擂台,人群中頓時爆發一陣呼聲。
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承認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少女仰天大笑,拿銀槍頭對準了人群中的一個男子:“薛璧,咱們來比劃比劃,我若是輸了,便娶你可好?”
薛璧直接認輸:“不了不了,我打不過你。”
少女“啧”了一聲,說了句“膽小鬼”。
隻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懂得這句“膽小鬼”的含金量。
想當初她以三千兵士一年的口糧為賭注,也是這樣約薛璧打了一架,到最後她輸了,可是一面哭着履約,一面偷偷給薛璧下藥,剪了人家一頭的秀發。
許琢圭不知道内情,自然會為該少女的飒爽英姿所折服。
單褚跟到她身邊,剛要給她介紹:“她是當今楚……”
擂台上的少女高呼一聲:“還有誰敢來挑戰?”打斷了他的話。
許琢圭高高地舉起了手:“我!”
單褚:Σ(っ°Д °;)っ
許琢圭擠到了擂台邊,少女朝她伸出了手,贊道:“有勇氣,上來吧!”
要知道,方才上台的那些人,不是被她嘲諷像細狗,就是被人身攻擊罵醜,現在卻對許琢圭和藹可親,一整個雙标。
少女自爆了家門:“玉笥山窦瞞,閣下怎麼稱呼?”
太有禮貌,都有點不像她了。
許琢圭學她抱拳:“嶽州巴陵,許琢圭。”
窦瞞笑道:“你也是嶽州人,以前我們指不定還見過。”
說着在一旁兵器架上找了把趁手的槍,直接扔給了許琢圭。
許琢圭慌亂地伸手去接,眼睛已經沒出息地閉上了。
還好槍比較懂事,穩穩地落在了她手裡,沒砸在她身上。
擂台下議論紛紛,窦瞞卻毫不理會,揮動槍杆:“你小心,我要來了!”
許琢圭剛和手上的槍認識,尚不熟練,勉強靠着反應快擋住了窦瞞的攻擊。
僅僅是這樣,窦瞞也還是給予了肯定:“不錯嘛!”
還在每一次攻擊前,提前預告,留足反應時間,放水不要太明顯,溺愛到無邊。
許琢圭慢慢跟上她的節奏,速度也提升上來。
她有意拉遠兩人的距離,憑着柔韌性好,總能一次次從擂台邊緣虎口脫險,再找準時機反守為攻,用的還是現學的窦瞞使過的招數。
隻一眼,便能将别人的招式轉化為自己的,就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也要自愧不如。
許琢圭刻意将窦瞞引至擂台邊,再一個閃身,到了窦瞞毫無防備的身後。
窦瞞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反應過來,在她攻過來之前先一步攻了過去。
許琢圭節節敗退,眼見勝負就要分出來了。
窦瞞小作得意,耍了套華而不實的花槍,最後一招捅刺,打算就此終止這場比賽。
許琢圭側身躲過窦瞞的攻擊,迅速地丢棄占手的自己的長槍,抓上窦瞞未能及時收回的長槍,将她的槍一把奪了過來。
随後握着槍身旋轉一圈,在窦瞞驚異的目光中,用槍對準了她的脖頸。
動作行雲流水,像是某種舞步。
窦瞞别開眼前的槍頭,心甘情願地認了輸:“是我敗了。”
許琢圭松了一口氣,放下快比她人高的長槍,開始平複起了氣息。
誰料這時,窦瞞不懷好意地靠近過來,趁她不備攬上她的腰,往她臉上吧唧了一口:“嘿嘿,沒想到吧?”
有的人看似輸了,但是赢了。
而有的人,赢了比賽,輸了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