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鳥語花香,天還未大亮。
許琢圭先一步醒來,伸出手指慢慢描着薛璧的臉,從眉,到眼,到鼻……
一路向下,她的手碰到了他喉間的凸起,出于好奇,她輕輕往下按了按。
那處凸起上下滾了滾,薛璧抓住她作亂的手,笑着問:“怎麼醒得這樣早?”
醒得早,自然是因為睡得早。
昨夜薛璧剛開完葷,溫存後正準備重整雄風,隻見許琢圭早早偃旗息鼓,沉沉睡去。
他隻要癡心難挨,苦苦熬着就行了,許琢圭呼呼大睡,要考慮的可就多了。
許琢圭沒有正面回應薛璧的問題,抱上他的腰,格外精神道:“晨安!”
而後笑着在他額上,輕輕落了一吻。
薛璧伸手撫上她的背,眼中噙着溫柔的情意,似要把她吞沒。
他溫聲道:“時辰還早。”
聲音裡有哀怨,挽留,挑逗,總之是一大堆不正經、見不得人的東西。
成婚後的男子,果然不一樣。
許琢圭身體靠過去,手緩緩滑向他的後頸,紅着臉道:“那你聲音小一點兒。”
不然她會覺得,自己是在欺負他。
她的臉上染上一層薄紅,與頸上戴的那塊紅玉極為相襯,她道:“也不許哭!”
不然她會以為,自己做了什麼壞事。
這是因為薛璧的怪癖,他的胸前誰碰都不行,一碰就要開始掉眼淚。
讓人摸不着頭腦。
薛璧半斂雙目,含糊不清地“嗯哼”了一聲,朱唇勾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樣。
真是糟糕,是美人計。
詭計多端的男子,他分明知道,許琢圭根本禁不住任何誘惑。
她吻上他微微翹起的唇,清醒地邀他,重溫昨夜那次美好的接洽。
……
天光大亮。
許琢圭擡手攏着薛璧的頭發,他的臉上還泛着旎绮的粉色,朱唇微張。
他動手攬上她的腰,腦袋靠在她的頸窩,輕嗅她身上的味道。
許琢圭道:“我們要快些起來,還要給父親母親奉茶呢!”
薛璧不聽,拖着她。
她推了推身上的“挂件”:“我餓了。”
薛璧這才松開她,起身穿好衣服,喚來侍人服侍許琢圭洗漱。
要是傳出去,全長安的都要笑中郎将懼内,不守規矩,沒有威儀了。
别看許琢圭看起來很好欺負,一推就倒,以後她就是“母老虎”的代名詞了。
長安第一母老虎,不許夫君納妾偷吃,霸道無理,管天管地。
許琢圭:哈哈(一臉高興)。
将軍府正堂。
魏芷和薛憲等了一陣兒,面上已經表現出不耐,許琢圭和薛璧才姗姗來遲。
侍人先給許琢圭拿了一杯茶,她按規矩給薛憲奉茶:“請父親喝茶。”
态度恭恭敬敬,怎麼都挑不出錯來。
可薛憲冷哼一聲,道:“我不喝。”
原意是要給許琢圭一個下馬威的,但這就小瞧她了。
她把茶直接放在一邊,道:“那便不喝。”
好像在說:愛喝不喝(其實未必有這個意思,但也不好說。
薛憲:Σ( ° △°|||)︴
薛璧貼過來把許琢圭扶起,把第二杯茶,穩穩放到了她手上。
于是她對着魏芷,道:“母親請喝茶。”
“起來吧,”魏芷倒是很快接下了茶,但嘴上不饒人:“如今你也是将軍府的人了,今後要守将軍府的規矩,敬愛長輩,相夫教子。”
話裡的意思,是要将許琢圭和楚王府割裂開來,方便她拿捏。
聯姻楚王府帶來的光是要沾的,但是楚王府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不能依仗娘家的。
太新鮮了。
許琢圭站起了身,薛璧牽起她的手,道:“父親母親,我們商量好了,過幾日便搬出将軍府。”
他們要和将軍府“割席”,換句話說,所謂将軍府的規矩,根本無人在意。
薛憲大吃一驚,跳起來問:“什麼?和誰商量了?經過我同意了嗎?”
氣得脖子和臉一塊兒紅了。
薛璧道:“反正父親常年在安西,兒子留與不留在将軍府,又有什麼關系?”
語氣聽起來有些沖,許琢圭忙壓下他,小作解釋:“我們也想與父親母親住在一起,隻是恐有不便,所以才不得不搬出去。”
又道:“若是得空,我們會經常回來的。”
這還算句好話,薛憲稍稍順了氣,但又感覺哪裡不對勁:“不對啊,這不還是沒經過我同意?”
薛璧道:“我們在翎善坊置了處宅子,離這裡并不遠,我們仍可時常來往。”
薛憲坐了下去:“這就好這就好。”
他後知後覺:“等等,還是不對。”
魏芷黑了臉色,道:“你們剛成婚就要搬出去,外人怎麼看我們将軍府?”
薛璧直接道:“日子是我們自己過的,又不是嚼口舌的人過,何須理會?”
說罷,便拉起許琢圭的手離開了。
走了一段路,許琢圭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薛哥,要不,我們還是暫時不搬出去住好了,留在将軍府也挺好的,起碼夥食不錯。”
思來想去,也就這點好了。
隻是最開始說要搬的是她,現在“通情達理”的也是她,總感覺有點茶茶的。
薛璧停住了步子,望着她的眼睛,問道:“這是你的真心話?”
許琢圭誠實道:“不是。”
她捧起他的右手,滿臉心疼:“我隻是不想你夾在中間太過為難。”
薛璧道:“我不為難。
“我一點也不為難,他們對你不好,對我也不好,搬走才是最好的選擇。”
說話時,他眼中帶了一絲哀傷。
他知道,他都知道。
許琢圭抱上他,道:“我對你好!”
薛璧用下巴抵着她圓圓的腦袋,笑着應:“好。”
一個小童的身影闖過來,撥開了相擁的兩人,問道:“我聽耶耶說,你們要走了?”
小小的說客撇着嘴巴,眼睛噙着淚花,我見猶憐得緊。
許琢圭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腦袋:“是啊,阿冼你要乖乖的哦。”
阿冼委屈地問:“為什麼?許姐姐不喜歡阿冼嗎?”
小孩子總喜歡這樣,把大人的錯當做是自己的錯。
“怎麼會?”許琢圭道:“這個家裡,我最喜歡阿冼了!
“我們搬出去後,會常回來看阿冼的,阿冼也可以随時來找我們。”
阿冼稍微高興了些,問道:“許姐姐的新宅,有給我準備的屋子嗎?”
一隻大手糊到了他臉上,薛璧彎下腰,斥責道:“阿冼,現在該改口叫嫂子了。”
不然許琢圭怕是要誤會,阿冼沒把她當一家人。
阿冼挪走他的手,道:“我不要,我最開始認識許姐姐時,她就是許姐姐,以後她也是。”
許琢圭捏着小阿冼的臉,笑道:“許姐姐就許姐姐。”
薛璧無奈輕笑,這兩人關系好着呢,根本不用他自作多情地調停。
許琢圭湊到阿冼耳邊,偷偷耳語了幾句,阿冼立馬喜笑顔開,反複确認:“許姐姐說得是真的嗎?”
許琢圭點點頭:“當然真,比珍珠還真!”
薛鼈想知道他們聊的什麼,卻慘遭排擠,阿冼道:“阿兄,這是我和許姐姐之間的秘密,你不許聽。”
他伸出手在阿冼身上撓了好幾下癢癢,把阿冼逗得都直不起腰來。
阿冼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一邊笑一邊呼救:“許姐姐……幫幫我……”
許琢圭拉開薛璧,救下了阿冼:“好了薛哥,快停手吧。”
阿冼剛逃離“魔爪”,仗着許琢圭在,吐着舌頭做起了鬼臉:“阿兄是大笨蛋!”
說完便快步跑開了。
“沒大沒小。”
薛璧剛準備追上去,好好教訓小家夥一頓,便被許琢圭絆住:“薛哥,何必跟小孩子過不去呢?”
薛璧無奈道:“那哪是孩子,那分明就是人精!”
說話真難聽。
許琢圭連呸了好幾聲,道:“薛哥,你怎麼能這麼想?”
他看了許琢圭一眼,側過身揶揄道:“從前阿冼最喜歡我了,現在卻是對我百般挑剔,真是人心不古。”
這話說的哪裡是阿冼,分明指代着别人。
許琢圭聽出他話裡有話,笑着問:“你怎麼了?”
怎麼了,當然是吃醋了,吃的還是,一個孩子醋。
許琢圭走進薛璧的視野内,對上他的眼神,解釋道:“方才我說,阿冼是我在這個家裡最喜歡的人,是因為……”
她故意頓了頓,湊到他耳邊:“你是我的心上人,也是我的家裡人。”
再拙劣不過的甜言蜜語,但是薛璧很受用,再沒有比他更好哄的人了。
許琢圭敲了敲他的肩,道:“薛哥,你陪我找一趟從前租房子給我們的嬸子,可好?”
她想到,薛璧上次拿給她的那塊紅玉雁佩,與嬸子每日帶在身上的,似乎是一對。
薛璧反問:“你也發現了?”
原來他也注意到了,那位嬸子,可能就是他生父死前心系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