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小黎是有想起什麼了嗎？”

黎衿搖搖頭，程然一抹笑意上了嘴角又很快退下，隐隐約約，黎衿以為看錯了。

“睡吧。”

環抱着愛人躺進被子，黎衿感受着男人的氣息和溫度，莫名不适應。

說來他們本就是伴侶，同床共枕是件很正常的事，何況兩人感情很好，早已習慣這種陪伴，理應不該有不适應的感覺。

黎衿刻意去忽視這種感受，醞釀着睡意，令自己盡快進入睡眠。

或許是自己的暗示真的起了些許作用，他真的起了一絲困意，随着眼皮的沉重，意識也模糊了，不曉得何時已經去夢會周公。

周公當然沒有見到，隻是夢裡的場景幻燈片一樣從夢中劃過。

大橋上，一輛車超速逆行在程然和黎衿所開的車前面，車主人不要命一樣瞄準他們飛速駕駛，随着而來的便是巨大的沖擊力和刺耳的鳴音。失控的車輛飄移撞在橋一側的欄杆上，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們墜入橋下的江水裡。

夢中的黎衿切身體會着當時的自己，強烈的窒息感和濃烈的不安，一隻大手拉着不斷下沉的黎衿，是程然帶傷的臉，他神色鎮定，把黎衿拖到懷裡，為他渡氣。

之後……沒有之後了，他沒了意識。

噩夢，也該稱之為不好的記憶促使黎衿蘇醒，背後是程然強勁有力的心跳。

太好了……至少現在，他們還好好的，程然還活着。

眼睛無神地望着空房間，昏暗的夜色下，沒有一點光亮。

耳邊是水滴落下“嘀嗒嘀嗒”的響聲，是衛生間裡傳出的。

是衛生間裡有水龍頭沒有擰緊嗎？

黎衿思考着，不怎麼清醒的腦子在這之前還停留在剛剛的夢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水滴音由遠及近，聲響更大了。

明明是很微小的聲音，可黎衿總覺得很吵，他起身想要去衛生間察看一下，路經窗戶時，隐約從窗簾被風吹起的縫隙中看到外面的場景。

淅淅瀝瀝的小雨，黎這才感覺到絲絲冷意。

窗戶貌似沒關好，才讓風吹起簾子，黎衿走上去拉開窗簾，恰巧一道閃電劈下，耀眼的光亮刹那間照亮了整個卧室。

一張形銷骨立、長着屍斑的灰白面孔印在玻璃上，七竅流血，頭向下垂釣着，上面是一具倒吊的屍體，瘦削卻覆蓋着一層明顯的肌肉紋理，暗沉的血管也清晰可見。

那是……什麼？！

黎衿的心快到嗓子眼了，明明已經想到那可能是什麼東西，但仍舊不敢相信。

閃電過後一陣驚雷，他清晰的聽着外面的生物在玻璃窗上爬行的動靜。

可是他什麼都看不見。

随後，外面的家夥開始敲擊玻璃，一下又一下，敲擊在黎衿驚恐的心上。

倒吊人的腦袋磕在透明的玻璃窗上，黑暗中，一團深色的陰影擴大，滲出濃重的血水，黎衿緩緩拉緊窗簾，回到床邊，意圖叫醒程然。

在黎衿的心裡，程然是能夠給他帶來安定的。

目視着窗簾，耳邊似乎仍能聽到敲擊玻璃的聲音，視線不敢挪移一點，生怕外面的倒吊人闖進來。

伸手探向程然，卻不見人影，向下落去，手掌下是一片潮濕的觸感。

水迹嗎？亦或者是……

黎衿猛地回頭，發覺眼前的位置并非他所想的恐怖場景，比如一攤血迹什麼的，隻是單純的水漬。

還好還好……根本就不好好嗎！莫名其妙多出來灘水痕也很詭異好嘛？睡在身邊的人也不見了，這是什麼大變活人嗎？

心底七上八下的，黎衿對房間的一切變化更加敏銳了。呼吸的空氣粘膩起來，天花闆上也在滲出水珠，腳下也多了幾團水迹，怪異得離譜。

卧室裡的氣氛讓黎衿不願意再多待一秒鐘，匆忙跑出卧室，他所到之處，水迹就蔓延到哪裡，無一不例外。

打開家裡最後一道房門，外面便是裝着聲控燈的樓道。樓道裡澄亮，顯然黎衿剛才的動作喚醒的。

手扶上扶梯，從樓下的聲控燈逐一變暗，類似骨骼斷裂的響聲自下而上傳來，正欲要下樓的黎衿腳步一頓，一時的猶豫不是明智之舉，料想到時，下方上來的東西已經爬上來了。

聲控燈還亮着，照亮了來者的模樣。

一顆明顯拼接過的頭，是一個模樣清秀的男生，手臂有三對，一對瘦弱不堪，一對布滿小麥色的肌理，另一對纖細白嫩，指甲上還鑲了鑽，本應該漂亮指甲此時此刻鮮血淋漓，外翻出皮肉，另外兩對也大差不差，皮開肉綻的樣子。

這東西大概是用這三對手臂“行走”的，因為黎衿注意到他身後拖沓着一個萎縮的軀體和後肢。

那顆拼接的腦袋視線緊盯着黎衿不放，扭曲着肢體就要往黎衿身邊來，猛得跳躍，美甲手臂緊緊抱住上方黎衿的腿不放，銳利的指甲隔着衣物紮在肉裡，顧不得疼痛，黎衿一腳踹了上去，沒有什麼用。

不信邪的他又補了幾腳，才将那家夥踹下樓去。

抓緊機會，黎衿撐着欄杆翻身到下一層樓梯，動作很危險，也加劇剛才被抓傷的痛感，但也隻能帶着挂彩的腿跑下樓梯。

單元樓不高，很快到了底，外面的雨貌似下大了，噼裡啪啦的。

黎衿來不及帶傘，氣喘籲籲停在樓下，身後傳來骨骼扭曲的動靜，那個家夥追上來了。

來不及休息，準備繼續跑，面前突然冒出一個打着黑傘的男人。

他背對着黎衿，巨大的傘遮住了他大半個身體，一隻手拎着黑漆漆的東西，男人像丢垃圾一樣，把那個東西丢進垃圾箱裡。

黎衿根本不能冷靜思考，見到正常的人形生物就下意識松懈，絲毫沒有意識到，半夜三更，怎麼還會有人下樓扔垃圾呢？這很不合适。

但是已經容不到他多想了，他向對方求助：“先生！”

男人聽到他的呼喊，轉過身，依舊看不到他的面孔，隻是全身的裝束都令黎衿熟悉。

全身上下的黑，黑衣服黑西褲，黑皮鞋。

見男人有反應，黎衿抓緊跑過去，身後“人體藝術家”的行動也快速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