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姑娘?”
這裡隻有一個人會這麼叫她。
曲無容回了神。
“廖公子。”
廖清歡語氣淡淡:“曲姑娘,在下今日便會離開這裡,隻是那些書,就拜托你替我送一遭了。”
曲無容明白廖清歡是不想為她添麻煩,便點了點頭。
“另外還有一事,還需姑娘你早些決斷。”
廖清歡靠近了些,又靠近了些。
曲無容幾乎失去了呼吸。
“不知姑娘可否聽說過《天武神經》?”
他已離得很近,聲音卻也壓得很低很低,仿佛人在睡夢中的呓語,若不是聽到“天武神經”,曲無容絕對會以為自己還在夢中。
“你從哪裡知道了這個?”她的臉色煞白,幾乎要和身上的衣服,臉上的面紗融為一體。
“昨天的書裡。”他盡量簡明扼要地說明。
于是曲無容也明白了。
她本就對師父是怎樣的人再清楚不過,隻是到底念在被自幼撫養的份上,總以為師父對她還是有一些恻隐之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曲無容的心死了。
曲無容卻真真切切地活了過來。
“若是曲姑娘對此感興趣,我便将這半本交予你。”
曲無容緩慢地搖了搖頭。
“你帶走吧,我不會練的。”
她是個很要強很要強的人,早在明白師父每年都必須承受武功盡失,青春不再的痛苦時,便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碰《天武神經》。
隻是石觀音本來就對這本秘籍嚴防死守,迄今為止,谷中知其存在的恐怕隻有她和早已離去的柳無眉,而柳無眉,也一直受制于師父的毒。
“那在下便将這些都帶走了。”
曲無容點了點頭。
快走吧,像隻鳥兒一樣飛出這裡。
山谷外怪石嶙峋,不過廖清歡早就記住了來時的路線,再加上無花給的地圖,對廖清歡來說,離開這裡并非天方夜譚。
更何況,在他之前,也并非沒有從這裡逃出生天的人。
他離開了。
曲無容望着廖清歡離去的背影,一直靜靜地凝視着。
直至她的身後出現同樣早起的師姐妹,她才又将視線轉回自己的劍上。
——她當然不需要《天武神經》!
一個劍客,隻要手中有劍,心中有劍,那便夠了。
除此之外,别無他求。
廖清歡的駱駝早在之前乘船時便留給了那夥沙匪,因此他隻能靠雙腿走出山谷。他甚至還走錯了兩次,幸好都是死路,沒耽誤太多時間,但等他回到沙漠裡時,也已過去了近兩個時辰。
他望向來時路,忍不住感歎這座山谷确實地勢險要,怪不得石觀音能在其間經營勢力二十餘年,甚至成了遠近聞名的大魔頭。現在看來,一旦西方魔教玉教主出些什麼事,教中群龍無首,恐怕石觀音便會立即成為新的西域霸主。
非常高明的一招,若是當年小老頭有這樣的遠見,也不至于直至現在都還隻能待在南海的小島上。
廖清歡獨自在沙漠中走了很遠很遠,他不是駱駝,難以在白天的沙漠裡辨認方向,便想着找個位置好的沙丘,待到夜裡,靠天上的星星來決定第二天要向哪邊走去。
若不是石林洞府裡沒有駱駝,他高低也要拐一匹出來,最起碼不至于像現在一樣,空有食物和水。
他歎了口氣。
烈日當空,沒有風沙的沙漠像死一般寂靜,隻有他行動間發出的沙沙聲響。
忽地,他聽見了遠方的一絲響動。
廖清歡停了下來。
不過片刻,他便看見了一群人,說得再準确一點,是四個人。
這四個人中有三個騎在駱駝上,前面還有一個在拉着駱駝走。但他們駱駝上,并未系着沙漠中人們賴以生存的水袋。
這四個人大約已有幾日未進食水,但同時,在沙漠中行走的人又往往防備心很重,因此在發現他後,便已有一場惡戰的決心。
廖清歡笑了。
這四個人中,他從未見過的有三位,但他現下已猜出了他們是誰。
他的食水充足,力氣也足夠,便飛身掠去到四人面前。
四人中,他的那位朋友倏地睜大了眼睛。
他沒有在意四人緊張的神經,隻是拱手沖朋友笑了笑。
——“姬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