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像我這種父不詳的身世是逃離不了被同齡人孤立霸淩的經曆的。
但我又不是真的懵懂無知的小孩,自然從小逃避技能練的爐火純青,力求在每一次小巷堵截前早早避開。
加上時不時會被外祖父喊去出海幫忙,力速雙A的我能夠很輕松地跳過不太高的圍牆,器材室的後窗,衛生間的窗口。
那些想找我茬的小屁孩往往一臉茫然。
然後我就有了一個“鬼女”的外号。
……還不如叫幽靈。
得益于這份獨特的經曆,我對那些鮮為人知的小路知之甚多,日本放課的時間實在早,而我又沒有什麼多餘的社交,也不必擔憂晚歸的門禁,到處亂逛尋找僻靜的地方成為了我每日的消遣。
比如國小操場圍牆後面的水塔很适合吹風,郵局旁邊的巷子雜物堆積剛好能讓我攀到樓頂看天光,小港口往裡再向西便是沒什麼人去的堤壩,短短一截灰色的混凝土台岸向着海裡蔓延。
我赤着腳朝海裡走去。
平台漸漸隐沒在水色裡,兩隻海鷗在頭上的高空盤旋,啼叫着,和浪拍打混凝土的聲音交織。
校服黑色的長裙在小腿處被風吹出波浪的曲線,啪嗒啪嗒,一下又一下。
我想起不久前的回憶。
房子裡丢棄的包裹上寄件人被劃得看不清姓名,我去搜索地址的信息,來回拼湊七零八落的黑色字體,隻能得出這個包裹是從某個會社寄出來的。
東西送到的那天母親回來了,她狹長的雙眼被眼睛上的薄霧遮住,往常塗抹着鮮紅顔色的嘴唇抿成平平的一條線。
“父親。”
她站在玄關,沒有脫鞋,淡淡朝着房間裡喊道。
外祖父一下一下地撥拉着長手串,陰沉着臉走過來,把盒子扔到我的腳邊。
我站在樓梯口,不動聲色地縮縮腳。
“别讓他寄了。”
他粗粗的兩道短眉擰在一起,團成一個疙瘩。
“多餘的東西一點不需要。”
“這是他欠我的。”母親的高跟鞋“嗒嗒”地走過來,撈起紙盒。
她的目光短暫地在我身上停留,快得我抓不住。
“我先走了。”
外祖父瞪着他女兒的背影,轉過來朝我喝道:“過來!”
我走過去,安靜地垂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