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後我回到十勝的海邊小鎮,母親再一次不見蹤影,隻有外祖父委托的律師先生站在那棟小屋裡等候。
他拿着手帕擦掉木幾上落下的灰塵,語氣含蓄地告訴我這裡的一切将會被拿去抵債,連帶着那艘出海用的小船。
“您不用擔心,大半的債務早早被還清了,剩下的部分通知您是因為菊亭先生在遺囑中将這些留給了您。”
留給了我?我此刻心情複雜,有一種意料之外但可以接受的恍然感。
“其他的條款您可以核對一下,沒有什麼問題簽字後我會将剩餘的财物寄到您現在的住址。”
律師将合同推過來,并貼心地附上一支簽字筆。
我翻看過後隻在文字裡發現了我的名字。
“請問我的母親呢?”我忍不住發問。
他神色裡帶着同樣的疑惑,“那位女士涉及的部分按照菊亭先生的要求單獨另起了一份合同,由另一家事務所負責。”
“您如果……”
“不用了,”我鮮少打斷别人的話語,“謝謝。”但上一輩的恩怨我不想插足。
把一些私物整理好後,我站在大門看着律師将宅門鎖好。我将手中的鑰匙遞給他,兩人相互鞠躬道别。
回到神奈川後我的生活沒有什麼變化,隻有一朵小小的黑紗做成的花被我别在書包的側面。
看得見,但不引人注目。
有人問起我再一次請假的原因,我輕描淡寫地回複道:“長輩病逝了。”
大家善解人意不再詢問是哪個長輩,哪種病症,一同默認着将我的沉默看作傷心的象征。
以往不合群的舉動被迅速抹消,像是對待瓷娃娃一樣,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對死亡有着天然的畏懼,連帶着我也被巧妙地遠離。
我真是太喜歡這樣的“關心”了,即便我沒有紅着眼圈在他們面前流過一滴淚,也不曾主動尋求過同伴的支持,同學們依舊體貼地往後退,留給我“悲傷”的空間。
我隻需要擺出垂眸的姿态,就能收獲安靜的時光。
這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日子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