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屋外的小雨淅淅瀝瀝,輕飄飄地落在屋檐上,發出細密又微小的響動。
“阿市——阿市,”媽媽在廚房叮鈴哐啷地翻動着置物架,“幫我帶瓶醬油回來吧?明天買可能有點來不及。”
“客人來得比較早,沒想到今天準備的時候忘了檢查家裡的調料。”媽媽遺憾地搖頭,打開鹽罐慶幸地輕呼,“還好這個還夠。”
幸村精市正坐在沙發上調整腕帶的位置,他頭也不擡:“好。”
“下着雨你還要出去嗎?”爸爸從走廊的另一頭端着咖啡杯走到媽媽身邊,随口問道。
“嗯,雨不大,夜跑不礙事的。”幸村精市低頭扶着門框,穿好球鞋和挂在衣鈎上的雨衣,簡單告别後關門離開。
“精市啊,這麼勤快喲。”社區便利店的阿姨笑呵呵地講裝着醬油瓶的袋子遞出收銀台。
“順便而已,谷中阿姨晚上好。”
“你也好,路上小心滑啊。”
“好的,謝謝阿姨。”
幸村精市提着袋子先折返回家門口,将袋子挂在郵箱下面的鈎子上按了按門鈴就轉身離開。
趁着雨還沒下大吧,他心中暗想,又伸手拉了一下雨衣寬大的帽檐,遮住額邊伸出的發梢。
天色昏昏沉沉,灰色的天幕裡透出一兩分掙紮欲出的光亮,被流雲和雨絲曲折,扭扭繞繞地投在地面上,炸開一朵朵小小的晶瑩水花。
低低的喘氣聲,伴随着腳步輕點在道路上的聲音,幸村精市看了眼手表,在一盞路燈下稍稍駐足。
距離往常跑步的路線還差一截,需要穿過附近的一個綠地公園,再從街道的另一頭繞回原本的社區,幸村精市心下計算了下大概的時間,覺得按這個雨勢,可能還沒到家就漸漸停雨了。
*
公園裡的人不多,有些附近的老頭老太背着手溜達,也有三兩小孩不嫌棄雨水積餘,在滑梯上上下下。
小徑上的路燈下,長椅零星地綴着幾個人影,低低竊竊的交談聲混着雨音四處飄散。
我坐在椅子上,衛衣帽子邊緣的水珠從一兩滴聚在一起,倏地滾落,剛好擦過我掀眼出神的睫毛。
這雨下的,剛剛沾濕一層頭發,掀開一模裡面卻還是幹燥的,但總有一股水汽混着氣息從鼻腔,唇邊,脖頸處往裡鑽去,附在皮膚上,試圖從裡到外把人沁上一層水霧。
與柳生比呂士打完電話報平安後,寂靜的天島宅裡除了我沒有别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聚會,工作,交際……往常這樣的安靜我求之不得,但心頭的郁氣揮散不去,始終令我感到煩躁。
手裡的筆幾次三番想要落下又停下,耳機裡的音樂旋律無法平息心跳的鼓噪。
kaco趴在床上睡着了,我沒去驚動她。
接下來做什麼呢?我有點茫然,此刻醞釀不出睡意,也心煩意亂目的茫然。
窗外挂着的風鈴被微風和雨點拂動,叮當作響。我轉頭看了眼外面微暗的天色,一股莫名的沖動驅使我朝門外走去。
帶傘好麻煩,我站在門外,伸手感受了一下雨滴的大小,雙手揣在衛衣兜裡就踢踏着水窪往外走去。
放空,微風與水汽,這種感覺讓我回想過去在北海道的時候。
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又其實隻有不到兩年,外祖父不苟言笑的臉,學校走廊裡尖叫和追逐的喊聲,夕陽下鋼琴琴鍵茜色的反光,站在水塔上能瞥見的海岸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