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臨淵身體日漸恢複,變回了人形,原來那種玩世不恭的個性就回來了一大半。
他也懶得在雨昕面前裝作風度翩翩了,沒有了僞裝,臨淵的性格其實說得上有點惡劣。
這會兒他正卧在床上,一手拿着雨昕從鎮子上給他買來的話本看,另一手按着黑亮的小蘑菇無情地揉捏。
小蘑菇彈性極好,臨淵這幾天捏得都有點上瘾,就是搞得小蘑菇很沒精神,顔色看起來都沒有以前亮了。
雨昕想求情來着,被他似笑非笑的一個眼波掃過去,又吞回去了,隻能默默給小蘑菇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
臨淵還指揮過雨昕,以“那裡是不是有點灰啊”“廚房門沒關”“凳子還是放在這邊好看”“不還是放回去吧”為由支使她在院子裡忙來忙去。雨昕笑眯眯地一一應了,他讓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他反而覺得沒意思,隻那樣捉弄了她一次。
全程臨淵那雙狹長的金眸都一直盯着她,表情倒是慣常的漫不經心,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
後來臨淵又說想吃雨昕做的糯米糕,說如果裡面加上桂花瓣就更好了。于是雨昕為了給他找桂花瓣,專門跑了幾座山,終于在山林裡找到了棵桂花樹,注入魂力讓它提前開花,才做成了夾桂花瓣的甜糯米糕。
雨昕若是真心想照顧人,那是可以把對方寵到天上去的。更何況臨淵各種要求層出不窮,雨昕每天光是想着法的滿足他就占據了幾乎所有精力。
要說臨淵真的需要這些,其實也不是。她猜想,臨淵之所以這樣各種折騰她,其實是想知道她的底線在哪。
她越對他好,他反而覺得越懷疑,越想試探出她的目的和底線來。
他或許猜到她喜歡他,所以才肆無忌憚地想看她有多喜歡他。這種心态就類似于被追的女孩子對追她的男生的考驗,那種“你都不能包容我的任性那你肯定不是真心喜歡我”的心理。
……好幼稚啊。
腹诽歸腹诽,雨昕還是乖乖地給臨淵泡好茶放到桌子上,邊想着今天要幹些什麼邊往門外走。
走到門口時雨昕身形忽然微微晃了一下,但她很快掩飾過去,随手扶了下門框就趕快離開了屋子。
等到确認臨淵的視線看不到她了,雨昕才在院外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
也許是力量使用過度,最近她偶爾有疲憊的感覺,像是力氣一下被抽空,魂體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壓下心裡的不安,雨昕低頭看着自己隻要一放松注意力顔色就會變淡的手,眼神黯了黯。
這樣下去……她能堅持到那個時候嗎?
她需要臨淵早點愛上她。
臨淵變成如今這樣多疑又涼薄的性格也是有原因的,這和他小時候的經曆有關。
原著中有描寫,臨淵是由狐族的母親與人類男子結合而生。那個男人後來背叛了他母親,還将他們母子的位置透露給了捉妖師。他母親無法,隻好帶着他逃回族中尋求庇護。但因為之前私自與人族結合,回來後在族中遭到冷遇,被族人瞧不起,加上逃亡途中受了重傷,沒過多久便郁郁而終。
原本臨淵沒了母親庇護,又不是純種狐妖,接下來會繼續被變本加厲地欺負,但就在他母親去世時,臨淵太過悲痛之際,體内返祖的九尾狐血脈覺醒。
妖中體内有返祖血脈的萬中無一,相當于人類修士裡最好的資質,進境能夠一日千裡,誰都沒想到返祖血脈會出現在他這個雜種狐族的身上。那之後族裡再不敢短了他的資源,但他再也沒辦法原諒他們。
無論是背叛他母親的那個男人,還是對他們母子冷眼相待拒絕接受他們的族人,他都沒辦法原諒。
人類和妖,那之後再沒有能讓他相信的存在。
直到遇到了女主。
雨昕歎了口氣。
她知道女主在臨淵心裡的重要性,所以從來沒想過要代替女主的存在。她隻能慢慢讓臨淵相信她,努力成為另一個特殊的存在,然後……
雨昕眼神一黯,習慣性地又有種豁出去的想法。
失去的才最珍貴,之前的經曆不是正印證了這一點?
如果找對時機讓自己魂體消散,就在臨淵的面前,那麼臨淵就會……
雨昕忽的一頓。
臨淵就會很難過,這樣無論如何她都會變成臨淵心裡很重要的存在,完全可以賭一把讓臨淵從此忘不了她。
但是,這真的是她想要的嗎?完成任務,抽身走人,留臨淵以後獨自活下去,不知何時才能再遇到一個真心對待他的人?
腦海裡浮現臨淵那副嘴角輕勾攝人心魄的表情。臨淵大部分時候都是在笑,笑意卻很少到達那雙淡金色眼眸的眼底。若是仔細看就能發現,那雙看起來很開心的眼睛裡實際上溫度涼薄到不可思議,因為除了女主,他并沒有将任何存在放在心上過。
如果明知道結果還是那樣做了,自己不就已經變成了一個冷血無情玩弄感情的人嗎?
“想什麼呢?”
耳邊突然響起的悅耳聲線把雨昕吓了一跳,一回頭就看見一身白袍的臨淵站在她身後,遮住了她頭頂的陽光。
逆着光,雨昕一時看不見他的表情,又因為剛才想了些不能說出口的事情心裡有點虛,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視線站起身來拍拍衣服:
“我隻是在想……我們一直這麼躲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怎麼讓你的傷好得快一些。”
這話是在說謊。
見雨昕低着頭不敢看自己的眼睛,臨淵更确定了這一點。
于是臨淵眼裡的興緻淡了幾分,視線沒有離開雨昕的臉,不鹹不淡地開口:
“辦法倒是有。我百年前在一處湖泊裡發現了一株離憂草,這會兒估計已經到了開花的時候了。”
離憂草開出的離憂花是高級療傷丹的一味主藥,本身就有吸收靈氣的特性,直接服下後靈氣可由花瓣為載體修複經脈恢複修為,是十分難得的藥材。
一聽到臨淵有離憂花的消息,雨昕也顧不上心虛了,擡眼期待地對上臨淵的視線:“在哪?”
“好像離這不遠,在……”臨淵十分壞心眼地頓了一下,搖搖頭露出惋惜的表情,“不行,太危險了,你現在去也沒用的。”
之後任憑雨昕再怎麼纏他他也不說了,雨昕很生氣,卻也沒辦法從他嘴裡套出話來。
等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雨昕在廚房偷偷折了一隻紙鶴,裡面的内容是拜托老國師幫她查查離憂花的下落。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說自己因為被追殺正在逃命中,正好趁機準備去各地遊曆遊曆,讓老國師不要擔心。
之後幾天雨昕一點破綻都沒露出來,照常照顧臨淵的生活起居。
直到又一隻紙鶴從廚房的煙囪裡飛進來,老國師先是在信裡罵了她一頓,緊接着告訴了她離憂花的位置和那裡的大概情況。
離憂花生長在一片湖泊的中央,并沒有守護它的妖獸,但它周圍的那片湖似乎有古怪,接近離憂花的妖怪無一例外最後都沉下去了。
雨昕心裡有了底,就想着在這天午飯的時候跟臨淵說。
臨淵目不斜視地用勺子舀着碗裡色澤鮮潤米粒飽滿的揚州炒飯,裝作看不到雨昕盯着他一直在眨巴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