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琪被簇擁在雪白狐裘中的小臉也因為驚吓比平時更白了些,但到底還算冷靜,轉頭吩咐府裡寥寥幾個下人準備東西。
隻要劍還沒拔|出來,止血還是很容易的。
“容琪……”
路羽突然喚了他一聲。
容琪皺眉看向他,卻看到路羽的表情變得比剛才更加凝重。
他順着路羽的視線看向雨昕,驚愕地發現雨昕蒼白的皮膚上,一條黑色的紋路正悄然從她的領口蔓延上來。與此同時,她的呼吸已經輕到下一瞬好像就會消失。
“我去拿續脈丹,你照顧好她!”
路羽奪門而出,留下容琪拿着剛準備好的冷水浸過的布巾,抖着手想去解雨昕的衣襟。
單手解了半天沒解開,反倒弄了一手血。容琪幹脆放下布巾,閉上眼重重呼吸了一次,再睜眼時手已經穩了許多,把雨昕領口的扣子解下,腰帶拉開。
雨昕胸口的衣物已經被血糊住粘在一起,中間還插過去一把劍,容琪隻能用剪刀将衣物剪開,露出她胸口讓人心驚肉跳的傷口來,再拿濕布巾小心翼翼地繞着長劍堵上一圈按住。
盡管是頭一次肌膚相親,容琪這會兒可起不了任何旁的心思,雨昕胸口這道前後貫穿的傷口被他不自禁地和記憶中的情景連在一起。
同樣是一片紅色,那時候尚且年幼的他親眼看到看着他長大的老仆人在焦急撲向他的瞬間被一把長劍從身後刺穿,身體落地,劍再拔|出來,劍上的溫熱液體濺到他臉上。
觸感就跟他現在手上沾上的液體一樣。
而他就跟那時候一樣,什麼都做不了。
就在容琪黑眼裡的深淵即将形成的時候,路恒跑回來了。
容琪的心思一下子又全放在了雨昕身上,盯着路羽将續脈丹給雨昕喂進去,緊張觀察她的反應。
雨昕的呼吸逐漸穩定下來,但還是很微弱,體溫也很低,絲毫沒有好轉的迹象。
“續脈丹隻能延續性命,但劍上的毒還在發作。如果要她好轉……必須把劍拔|出來。”
路羽看了片刻便得出了結論。
這個結論就連容琪都能看出來,因為雨昕脖子上的黑色紋路還在緩緩蔓延。現在唯一要确定的是,是趁早拔刀還是等墨千極找到神醫妙手之後再拔。
“你們魔教裡就沒有個大夫嗎?”
容琪忍不住問。
“本來是有幾個……那件事之後就死的死散的散了。”
“……”
雖然路羽沒有直說,但是容琪一下就懂了,墨千極登位前那次内戰将魔教裡的守舊派大部分都清除了。魔教裡天材地寶還留了不少,但是要找一個水平足夠解毒的大夫,現在确實找不到。
“還有什麼辦法麼……”
“續脈丹僅此一顆,但寶庫裡還有些人參,要不我全拿來先續上?”
也許是因為容琪認真的時候出乎意料地冷靜可靠,路羽下意識開始征求他的意見。
“你先拿來。但是神醫妙手行蹤不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我們必須想其他辦法。”
“要是有大夫……啊,”路羽一拍腦袋,“藏書閣!裡面說不定有辦法!”
魔教的藏書閣同樣跟随魔教經曆了數百年的時間,裡面搜羅來的包含武功秘籍奇門遁甲在内的書數量頗為可觀。
當下事不宜遲,路羽把容琪攔腰一抱先放到藏書閣,自己再去庫房取人參。
路羽的動作可算不上溫柔,容琪理了理毛領平複氣息,推開了古樸大氣的藏書閣大門。
藏書閣内書架的高度要搭梯子才能夠到上層,一排排書架一眼看不到全部,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書籍被簡單分了類,容琪直接找到放醫書的地方,開始一本一本翻。
翻找良久,容琪發現這些大多都是治療疾患的醫學典籍,并沒有專攻毒術蠱術的書,且大多都很尋常,各種程度的醫書都有。
容琪擡頭看了看高達數丈的書架,挽起袖子去搬了個梯子來。
略過那些看起來隻與疾病有關的醫書,他在上層的一個角落,看到了一個木盒子。
木盒子上沒有紋路,簡簡單單,打開是一本同樣灰撲撲不起眼的書,封面上隻寫了兩個字:
《毒經》。
容琪眉梢一跳。
翻開書,書中用詞極為專業晦澀,容琪隻能勉強看懂一部分。翻了大半本,找到了些描述和雨昕相似的症狀,但是不知道究竟如何解決。
藏書閣外天已經黑了,直到路恒過來接他,容琪才把書放下。
“找到辦法了?”
“還需要時間。這本書……”
路羽伸頭看了一眼,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你别問我,這種東西我根本看不懂。”
容琪本身看了一天書就有些焦躁,聞言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把書收進懷裡準備回去繼續研究。
這會他才終于有了點少年人的樣子。
如果雨昕在這裡,就能發現這本《毒經》正是原劇本中容琪會在魔教拿到的書。
也正是因為這本書,他才能成為最終藏得最深最狠的反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