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走容琪的人看起來準備得十分充分,宮門外一個隐蔽的角落早已準備好了接應的兩匹馬。
二人上馬疾奔,路上想來阻攔的叛軍或者侍衛都被一劍挑翻。容琪長得并不像任何一個皇室中人,沒有被列為追殺目标,兩人總算有驚無險地逃出了宮。
天上還能隐約看到一些江湖人士正在向着皇宮飛掠而去,今晚的情勢隻會越來越混亂。
兩人縱馬疾馳,一路狂奔到京城的城門。
容琪身子都快被颠散架了,救他的人卻連氣都沒喘,将他的腰帶一提就提氣踩着城牆上不那麼平整的地方飛上了城牆。
城牆外不遠處又是準備好的兩匹馬。
這樣周密的安排讓容琪心裡隻能想到一個人,他耐住性子一直等到兩人離身後京城很遠的地方放慢了速度,才喘勻了氣問前方馬上的人:
“是魏護法讓你來的?”
今晚險些喪命的驚險經曆暫時被抛到腦後,容琪緊張地等待着那個人說出的結果。
可那人隻是沉默地在前面架馬行走,久久沒有說話。
容琪失落地垂下眼,卻因為這個人沉默寡言的風格腦海中卻忽然劃過一道閃光。
“十九?”
對人體無比了解的容小太醫敏銳地捕捉到馬上的人聽到這個稱呼肌肉有片刻的僵硬,他也顧不得再客氣,架馬快走兩步行至十九的身邊:
“我聽說魔教被正派圍攻,魏護法現在怎麼樣了?”
“她沒事。”十九面不斜視地看路,依舊是惜字如金的性格,任容琪再問也不肯多說一句話。
這三個字起碼讓容琪安下了一點心。
直到兩人走走停停,趕了幾天的路來到了京城不遠的一座小城。
十九目标明确,一進城就直奔某個客棧。
把容琪安頓進去,十九掏出了内容看起來很熟悉的包裹,裡面是新的戶籍文書、房屋地契,一個是一處住宅,另一個居然是一處醫館。
東西放下十九就準備走,卻被容琪一把緊緊抓住了手腕:
“為什麼要走?魏護法呢?”
“她很好,讓你過好自己的生活不要再找她。”
這句話卻讓容琪心裡的不安迅速擴大,因為十九的視線并沒有看向他。容琪意識到,提及魏護法的事,十九面無表情的臉并不敢跟他對視,隻是被動地在說着被吩咐過的話。
“你不擅長說謊。”
見十九仍是一副鋸了嘴的葫蘆的樣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容琪氣笑了,抓住十九的手收緊,另一隻手解開一個藥包就往十九眼前一揚。
十九迅速掙開容琪後撤,但這麼近的距離讓他免不了吸入了點粉末進去。
難耐的劇痛從十九的腹部升起,他呻吟一聲捂着肚子蹲下,容琪頭一次從他臉上看到欲哭無淚的生動表情。
“你放心,不是什麼毒藥,”生氣的容小神醫笑得格外可怕,“隻是肚子會有點痛而已。”
十九剛抿緊了嘴打算打死也不說,容琪又補上一句:
“每天都痛一個時辰。”
深切後悔自己忘記了容琪小神醫當年在教裡的威名,十九臉上的表情完成了從驚愕、難以置信到心如死灰的轉換,抖着手示意自己可以說。
容琪笑眯眯地給十九喂了顆止痛藥,防止他又反悔。
“早在那些正道打上總舵之前,護法就已經安排好了大家的退路。”
提到魏護法,十九語氣裡是真心的敬佩。
之前雨昕那麼忙,就是在将魔教的各種産業逐漸轉到明路上來。雨昕安排教衆滲透進商人之中,盤下了各種布莊、飯店、镖局等等,還用非常手段在各地搞到了一些戶籍身份,保證在總舵正邪大戰之後活下來的教衆們能過上陽光下的生活。
“我們江湖人不用講究這些,但教裡還有一些小孩子。”
雨昕給魔教收留的孤兒們都重新安排了身份,讓他們以後不用再過刀尖舔血的日子。其他人養傷的養傷,養好傷的就分散到各地的産業裡,洗去魔教的印記,成為普通老百姓。
自此世間再無魔教,原魔教教主墨千極和護法路羽也隐居起來,宣布再不過問江湖事。
“魏護法呢?”容琪今日已經是第三次問這個問題,他察覺到十九不想說關于雨昕的事,或者說是有人不想讓他說。
“魏護法也已經歸隐,”說這話的時候十九看着容琪的眼睛,“但她不想讓你找到她。”
容琪知道十九說的這句是實話,也隻有魏護法下令,十九才能心甘情願地聽從。
但她究竟為什麼不想見他?
容琪注意到十九眼神裡的欲言又止,雖然這個表情要出現在十九的臉上還有些難度,但他很顯然有些話想說。
容琪幹脆地給他解了毒。
“我可以問問你……為什麼想要找到護法?”十九問得猶猶豫豫的,一點不像他平時的風格。
容琪愣了一下,他還沒認真想過這個問題。
在宮裡的這兩年,很多次危險難以支撐下去的時候,容琪都是想着在魔教的那段日子度過的。獨自在外的夜晚冰冷孤寂,但有魏護法在的地方,他總是可以無條件獲得溫暖的擁抱。
在他心裡,已經把魏護法所在的地方當成了歸處。
“我隻是……隻是想見見她。”容琪難得剖白自己的内心,“我想告訴她,我該做的事已經做完了。”
十九擦了把額頭上疼出的汗,撐着桌子坐下來,一隻手撐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