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魏護法好不容易決定退隐江湖,你現在去找她也隻是給她添麻煩。”
容琪沉默了。
他的确沒有認真想過自己和魏護法有關的未來,之前過着不知是否有明天的日子,他對未來出宮以後的希望也隻是能再見到魏護法一面。
可見到之後呢?
如果自己将江湖上的腥風血雨再次帶過去,打擾到她來之不易的平靜生活,那真的是自己所希望的嗎?
那麼,要放棄嗎?
容琪問自己。
這是一個重要的選擇。是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按照魏護法的安排安穩度過餘生,還是去抓住魏護法的衣領,在她再也無處可逃的時候質問她為什麼這麼做,從此将他們兩人的人生徹底糾纏在一起。
容小神醫臉上又浮現出颠倒衆生的笑來,眼角的淚痣美麗又妖冶。
十九隻感到背後寒毛都豎了起來,卻偷偷松了一口氣。
……
從城裡剛出來那段路,容琪隻覺得路遠,心中焦急。等下了馬車,真正踏上從村莊進山的小路的時候,他卻有些不敢邁開腳步。
十九說魏護法如今正隐居在一座深山裡,還告訴了他跟着印記尋找她住處的方法。
但山路對容琪的體力确實是不小的挑戰,容琪又沒有在山林裡行進的經驗,很快衣服就被樹枝劃出了細小的破口,衣擺上也沾了土。
等容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找到那個深山裡的小木屋的時候,已經渾身狼狽得都想等見到魏護法就大鬧一場了。
不過他感激裡摻雜着一點點埋怨的心情,在看到那個倚着門等他的身影的時候都瞬間消失了。魏護法穿着樸素的粗布衣服,打扮得像個山間獵戶,看起來沒受什麼傷的樣子。
雨昕内力深厚,遠遠就聽到了容琪靠近的聲音。
她沒有問容琪是怎麼找到這裡的,隻是像以往一樣用溫和的表情看着容琪,起身帶他進門。
如果是以往,魏護法這時候應該已經牽上來了。
容琪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緊接着注意力就放到了雨昕的左手上。
她的左臂軟綿綿地垂在身側,随着她的走動不受控制地晃動。
容琪瞳孔一縮,不假思索地一把拽住了那隻左手。以雨昕的身手本應該能躲開他,卻就這樣被他扣住了脈門。
“經脈斷了?”
容琪皺緊眉頭,手順着雨昕的左臂就要往上摸,卻被雨昕的另一隻手阻止了。
“容琪。”
他從魏護法眼裡看到了複雜的……懇求。
兩人離得很近,雨昕能直觀地感受到容琪比原來長高了很多,自己居然要擡頭才能直視他的眼睛。
少年在這兩年迅速成長,修長挺拔的身形已經長成了頗為可靠的樣子,若是此時兩人擁抱,就該是雨昕被抱入他的懷中了。
推了推容琪的手發現少年握的太緊,雨昕幹脆就這麼帶着他進屋坐下。
小木屋裡陳設簡單,櫃子裡放着些普通的衣物,院子裡還有已經劈了一半的一堆木柴。
不大的屋子裡還專門隔出了一間書房,隻有在攤着幾本書的書案上還能窺見一點魏護法曾經生活的痕迹。
魏護法以前一直佩挂在腰間的佩刀就被斜靠在廚房角落的地上,看得出平時切菜的時候偶爾還會出個鞘。
雨昕想給容琪倒杯水,示意他松開手。
“讓我看看。”
拗不過容琪小神醫,雨昕把凳子拉近坐在容琪面前,乖乖任他把自己的袖子掀上去。
雨昕肌肉線條流暢的左臂上,一道狹長的傷口橫貫了幾乎半個上臂,雖然已經愈合結痂,但還能看出剛砍傷的時候深可見骨。
就是這一刀把她左臂的經脈砍斷,即使傷口長好了,左臂也依舊不能用力。
“當時為什麼不作處理?”容琪能放心離開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魔教有神醫妙手在,如果在受傷的當時能把雨昕左臂的經絡縫好,現在絕不會一點力氣都使不上。
“别怪妙手。當時受傷的人太多了,我讓他先去救其他兄弟了。”
雨昕溫聲的解釋讓容琪一點氣都生不起來了,他唯一能責怪的隻有自己不在。
“我可以治好你,把你的胳膊切開重新縫好。”
“容琪。”
魏護法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堅定,吐出的話卻讓容琪氣得牙癢。
“謝謝,但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明天你就走吧。”
兩人之間被魏護法豎起了一道無形的高牆,容琪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被魏護法掌握着一切的那個時候,有種無法突破的無力感。
但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無力反抗的小公子了。
看到容琪笑容的瞬間雨昕就感覺到不妙,但越來越沉的眼皮讓雨昕隻能感歎一句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睡一覺吧,等你醒來就都好了,”少年的臉湊到她面前,乖巧得像隻長大了的貓咪,“魏、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