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生說要見面的第二天,真就到了C市。
不知道是不是從工作中抽身時間充裕了很多,顧君生從上車到落地,和紀宇宙的飛訊消息就沒停過,斷斷續續跟他聊起自己這次去C市的目的,分享着自己路上的一些零碎小事,以及沿途的風景。
?
好像有些奇怪。
這種有些細碎的關于生活的分享以前并不見顧君生做過。
紀宇宙總覺得他和平日的鎮定自若不大一樣,有些反常的行為舉動裡透着一股焦灼不安,卻不明白是因為什麼。
是昨天潇潇雨和噬魂奪魄的争論?是噬魂奪魄說的話?想來想去,紀宇宙隐約猜到,莫不是因為之前顧君生和卿卿酒幾人的矛盾根源,就在“幫沒幫自己人說話”這事上,所以幾人反應才這麼強烈?
紀宇宙想起此前幾人提起交情出現裂痕的事件都是匆匆一帶而過,他本以為雙方的矛盾在于卿卿酒和顧君生的情感糾紛,但現在看來并不全是。
他們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呢?
顧君生到達C市後并沒有立刻與紀宇宙見面,而是去參加了一場婚禮,這也是他臨時來C市的主要原因。
中間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無人回複。
隻有輕飄飄的兩個字。
“等我。”
然後就是等待。
一直到入夜,紀宇宙清完兩人賬号的任務,才接到顧君生電話。
“……”
對面沒有開口,電話另一頭隻能聽到嘈雜的人聲。沉默片刻後,紀宇宙忍不住先問了句:“喂?”
沒有回應。
沒一會兒電話挂斷了。
就在紀宇宙對着手機一臉懵圈的時候,電話又響了起來。
“喂!是宇宙嗎!”
這段時間兩人朝夕相處,紀宇宙對顧君生的聲音最熟悉不過,這大喇喇的嗓門根本不屬于顧君生。他不由得有些緊張,顧君生是手機丢了?還是出什麼事了?
不等紀宇宙問話,對方倒是先說了:“老七喝醉了,他說來C市要見一個朋友,你就是他那個朋友吧?方便來接他一下嗎!”說完,給了一個地址。
老七?
喝醉了?
紀宇宙沒多想,匆匆換了身衣服,套了件風衣就出了門。
趕到目标酒店,大堂裡已經沒什麼客人了,留着新郎新娘的照片立牌還沒收走,紀宇宙匆匆掃了一眼,再環視大堂一圈,很快便在休息區的沙發上發現了那人。
和第一次見面時一樣,顧君生穿着白色襯衣,正安靜地坐在角落裡。他垂着頭,原本筆挺的背微微躬着,正握着手機緊盯着屏幕,也不知在看什麼。
見有年輕男人進門,一個有着些許啤酒肚的男人察言觀色,從不遠處迎了上來:“你就是‘宇宙’吧?”說完,上下打量了紀宇宙一番。
紀宇宙點點頭,接着便被對方帶往顧君生所坐的位置。
“唉,你可算來了,”男人說着,“婚宴敬酒,哥兒幾個喝了幾杯,哪想老七這酒量一如既往地差,沒幾杯就倒了。”
兩人停了下來。
“他這樣也趕不了回A市的車。我本想着在這兒開間房讓住一晚,結果他說今天過來還要見個朋友,還沒見到人,死活不住。打電話吧,這祖宗也不出聲說事,我就隻能再給你打一次——”
紀宇宙在男人絮叨中看向顧君生。
“倒了”?
這個形容是不是有點誇張?
臉上紅暈都沒有,真的喝醉了嗎?
而顧君生似乎也是察覺到有人靠近,慢慢仰起頭看了過來。
對視。
這是紀宇宙第二次見到顧君生本人,活的——
那張冷靜自持的精緻臉龐乍看與平時沒什麼不同,可細看就會發現,平日裡眼底若隐若現的精明和緊繃已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片澄澈,甚至還有着些許呆滞……他此刻盯着紀宇宙,仿佛一個天真懵懂的孩子般仔細打量着他,在仔細分辨這人究竟是誰,甚至朝着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怎的,紀宇宙腦中忽然冒出這麼幾個字。
澄澈的愚蠢……
……
……呃,如此形容好像有些冒犯,但,除此之外,似乎沒有更合适的形容詞了。
男人說得沒錯,這副臨近斷片的模樣,他,确實喝醉了。
這也是紀宇宙第一次見到顧君生喝醉酒時的樣子。
他愣愣地看着紀宇宙,那雙迷人充滿魅力的眼睛此刻泛着濕潤的水光,楚楚可憐的樣子活像一隻等主人牽領回家的金毛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