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雨的武器筒還沒收回去，炮口飄着淡淡的煙。

“銀盾怎麼會來這裡？”

蔣雲夢謹慎地調整着監視器的方向，銀盾來的人還不少，那一記轟炸隻是一個警告。此時雙方正在對峙，銀盾為首的是個女人，寸頭，穿迷彩服和戰術背心，嘴裡叼着根電子煙。

這是個機會。

蔣雲夢關閉所有的安保設備，包括通風管道的激光網和監視儀，敲敲臨時通訊器。

“江月，我這邊已經完成。你可以盡情動手了。”

.

突如其來的震動，把浴室的瓷磚震裂了一條縫。水汽缭繞的浴室裡，血腥味混雜着下水道的味道，不太好聞。

江月濯頭也沒回，就地一滾，險險避開了身後無聲地一擊！

還好戰鬥服是防水的，她貼在牆後，頭發濕淋淋的貼在臉上，看清了那個襲擊她的人。

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

他的目光呆滞，身上穿一件髒舊的夾克和牛仔褲，頭發蓬亂，手裡拿着一根鋼管。

這個人……她在那間詭異的房間裡見到過！

少年歪歪扭扭地轉過身，雙眼泛着血色，嘴唇機械地翕張，像個陳舊卡帶的機器人，“找到……找……你……”

少年高高舉起鋼管，再一次重重砸了下來！

鋼管沒擊中她，砸在了牆上，生生把牆面砸掉一塊！

瓷磚碎片混着水泥粉末撲簌簌地落了一地，江月濯毫不懷疑要是剛剛那一下砸在自己身上，她不死也得骨折幾根以示敬意。

少年一卡一卡地回頭盯着她，像個貓頭鷹一樣，扭轉角度絕對超過了一百二十度，江月濯甚至看到他有一部分筋肉已經斷了，裂開的傷口裡能看到森森白骨。他用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把各個肢體也轉過來，那種形态，已經不能算是個活人了。

這就是……制作菩薩的養料。

江月濯心裡一片冰涼，她對準少年的膝蓋，開了一槍。

膝蓋骨被打斷，然而卻沒有流出一滴血，就好像少年身體裡的血都已經被吸收幹淨了似的。這個怪物隻是停頓了幾秒鐘，接着就這麼反擰着關節，一拐一拐地朝她走來。

他的嘴角向兩邊咧開，幾乎要把整個牙龈露出來，發黃的牙齒上不知道沾了什麼黑色的東西。他斷斷續續地說：“養料……找到……”

那個菩薩到底是怎麼知道自己是養料的！江月濯抿緊嘴唇，戒備地盯着少年，慢慢往後退。

肩上一陣疼痛，提醒了她。

是那個傷口！

沒想到這東西跟條狗一樣，順着味都能找到。

江月濯握緊手槍，再次朝着少年膝蓋開槍。少年另一條腿的膝蓋也斷了，他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但依然用手扒着地，繼續锲而不舍地往前走。

簡直像是恐怖電影裡的喪屍。

江月濯手裡這把槍是白水公司出品的刻星R76，重量輕，後坐力小，威力大，唯一的缺點是彈匣容量小，最多隻能裝7顆子彈，而現在，隻剩下四顆。

淋浴頭還開着，水嘩嘩往外淌。來不及流進下水道的水泛着粉紅色，漫到兩人腳邊，蕩出淺淺的波紋。

“江月……動手……”臨時通訊儀裡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蔣雲夢已經得手了！

必須要解決掉這個東西，否則她們走不了！

小怪物高高仰着頭，他已經不像個人了，幹癟的肌肉和組織從傷口暴露出來，黑色的眼睛瞪得幾乎要把眼角裂開。很奇怪，他的虹膜竟然還清澈如水洗，江月濯甚至在那雙眼裡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他一直往這邊爬。

江月濯的槍口對準了他，浴室裡的水汽沾濕他的眼角，又從臉頰上滾落，竟然像是兩行淚。

那一瞬間，江月濯甚至以為，他還是有意識的。

但是，這怎麼可能？

一個形如屍體，肢體撕裂，甚至血液都幹了的人，竟然還保有自我意識嗎？

江月濯感覺自己的掌心濕滑，甚至有點握不住槍柄。

少年爬到了她的面前，他的嘴唇裂開，指尖磨出了骨頭，他伸出手，似乎是想抓住江月濯的衣角。

“噗。”

“我宣誓……忠于人民，忠于法律……嚴守紀律……清正廉潔……恪盡職守，不怕犧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江月濯茫然站立在浴室裡，一顆水珠凝結在睫毛上。

她看見不遠處王新元倒在那裡，水流沖刷着他的頭顱，他的血已經快流盡了。一個畸形的小怪物趴在她眼前，他的後腦勺上開了一個巨大的傷口，粉色的腦組織被轟了個稀碎，那是刻星R76近距離開槍造成的後果。浴室裡安安靜靜，除了水聲什麼也沒有。

耳機裡傳出來斷斷續續的聲音，似乎是蔣雲夢在說話。

這是江月濯到來這個世界的第三天。

她殺死了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