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妄之……”
池無月呼吸陡然粗重,雙眸顫動着睜大,情不自禁喚謝妄之的名字,攥住對方衣襟的雙手猛然收緊。
他正欲貼得更近,忽被一隻手毫不留情推開,猝不及防間,身軀猛然往後跌坐。
随後,一隻光裸的足踩在他肩膀,腳掌順着胸膛滑落,用力往下碾。
“唔……”
他沒有掙紮,隻是低低哼了聲,隻覺喉嚨更加焦渴,難耐的燥熱幾欲令他暈眩。
他強捺下興奮擡起頭,卻對上冰冷譏嘲的目光:
“可是我嫌惡心呢。”
謝妄之抱起雙臂,唇角牽起,襯着英俊眉目,笑容惡劣卻透出難言的欲色。
瞧瞧,這就是未來的仙盟盟主。
要他俯首稱臣?
休想。
盟主之位,既然池無月能坐得,他謝妄之憑什麼坐不得?
他伸腳又是一踢,輕蔑勾唇,“滾吧。”
*
近日,小犬妖在大娘身上嗅到的那股氣味越發濃郁了。
與此同時,也不知是什麼原因,大娘近日對它的态度大不如前,嫌棄又不耐煩。雖然它能嗅得出大娘對它并無惡意,但也有些令它窩火。
又失手摔碎一個碟子,小犬妖下意識蹲身收拾。而大娘立即聞聲趕來,斥它笨手笨腳,說它回來家裡以後,一天天啥事不幹,淨給她添亂。
“……對不起。”小犬妖忍了忍,乖乖低頭認錯,發頂的耳朵都耷拉下來,有些委屈,“娘别生氣。”
大概是因為它認錯态度良好,大娘不再咄咄逼人,接着又問:“你拿手去碰沒有?不能碰哦,去拿掃把來。”
“好。”
小犬妖依言照做,經過大娘身邊時,鼻尖微微聳動,嗅到一股血腥氣。
但它沒問,乖乖去拿掃把與畚鬥回來,将碎瓷片收拾幹淨。雖然學了幾天,但它還不太會用,隻能盡量掃得仔細一些。
而大娘坐在一邊,忽然咳嗽起來,拿巾帕捂住嘴。等她放下手時,小犬妖注意到巾帕上面沾有一道新鮮的血迹,與之前的重疊在一起。
那股氣味又濃重了些,小犬妖忍不住低下頭,耳朵與尾巴都垂着。
接着,大娘忽然長歎了聲,空洞的雙眼望着某處出神,開始追憶往昔:
“……唉,遙想當年,老娘我也是一人一劍走南闖北,四處斬妖除魔,誰見了我都得尊稱一句‘崔仙師’,若不是為了捉拿那隻大妖……唉,現在年紀大了,身體不中用了,做什麼事都束手束腳……”
小犬妖安靜聽着,忍不住擡頭仔細看了看崔大娘。
與妖族相比,大娘年紀并不大,歲月隻為她的鬓發染上華霜。除卻一雙瞎眼空洞無神,眉眼間依稀可見當年的鋒芒,好似還能瞧見她揮劍的飒爽。
聽大娘講這些,它倒不是不樂意,隻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緊接着,崔大娘忽然擡手招它過去:“來,坐到近前來,娘有話與你說。”
小犬妖頓時有些猶豫,但到底還是靠過去,忽被一把抓住手臂,向下用力扯,似是要讓它蹲下。
這個高度距離,對方擡手能摸到它發頂的犬耳,很容易暴露它的身份。可轉念一想,崔大娘都是快要死去的人了,便是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又如何?
于是它乖乖蹲下,結果就被崔大娘兩手捧住臉,接着順勢揪住了它的耳朵。
“娘!”它大驚,下意識叫出了聲,尾巴毛都炸起來。
未想對方早有預料,笑眯眯道:“你這小妖還挺乖,還叫我娘呢。”
“你、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對方話音未落,小犬妖便從人身上嗅到一股修者特有的氣味,好像不好惹。而且耳朵是它的軟肋,它不敢亂動。
“從你叫我娘開始就懷疑你了,”崔大娘雙手揪着它的耳朵,又摸它的腦袋安撫,“别緊張,我隻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小犬妖卻放松不下來:“什、什麼事?”
“唉……”崔大娘又歎了口氣,神色黯然,“我聽說你們妖都能聞出将死之人的氣味,是這樣吧?”
小犬妖想點頭,可耳朵被人牢牢揪在手裡,隻好應了聲“對”。
“既然如此,我也不與你廢話了。”
崔大娘輕輕點頭,又深吸口氣,似是下了某種決心,随後正色道:“我希望你能與我決鬥,而後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