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夢中時常出現大片銀藍色的蝴蝶,它們身上攜帶隐隐的光芒圍繞在你的周圍,遮蔽你的眼睛,如同入侵的外來物種将你的夢境填滿。
你甚至清晰地不止一次的看見蝴蝶美麗軀幹上的醜陋頭部,還有它身上淺淺的泛着光的絨毛——龐大冰冷的注視着你的那些複眼曾經無數次的造就你的夢魇。
也許是夢境的投影,你身邊總會萦繞許多蝴蝶,這種奇異的特質吸引很多人的目光,它們好像很喜愛你一般,互相追逐打鬧,如果蝴蝶能發聲,那你周圍一定是吵鬧不堪的。可也正是因為光怪陸離的夢魇,導緻你畏懼蝴蝶。
無論是什麼品種的,哪怕是最常見的菜粉蝶圍着你都恨不能退避三舍。
即使你躲得很快,即使它們沒有威脅性,卻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撲到你的面前吓唬你,仿佛讓你呱呱大叫是它們快樂的唯一來源。
當然,那些隻是你的假想,蝴蝶怎麼可能有那麼人性化的行為呢。
至少在你遇到那個蝴蝶少年前,你是這樣想的。
你走在路上,突然而來的一群藍蝶圍着你轉,你以為是自己走路睡着了,但你很快反應過來:這并不是夢。
密集的蝴蝶看得你頭皮發麻,你眼前的蝴蝶旋轉成殘影,你呼吸停窒,捂着眼睛放聲尖叫,妄圖用身體撞開。
“小惠。”
有人在喊你的小名……是誰?
“小惠!”
不是你的錯覺,有雙手攬住你的肩膀,将你朝他方向壓過去。
你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縷瑩藍色的發絲,撫着你肩的手透着脆弱的蒼白,力道卻非常的穩重。
“别怕,它們不會傷害你。”
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嗓音響起,這讓你突然有些晃神,他俯在你的耳畔,先是帶着笑意輕聲喚你的名字,然後那雙攬着你的手伸前從你的胸下抱住你,将你牢牢嵌入他的懷中。
這個懷抱非常的冰冷,卻又抱得那麼緊,緊得仿佛馬上就能産生熱量,變得炙熱。
“你……”你側過頭,對上少年漂亮得不似真人般的瞳孔,那一刻,你渾身的血液被冰凍住。
被那雙眼注視,就好像被夢裡的藍蝴蝶的複眼注視,冰冷得沒有人類的任何一絲情感,偏偏那雙眼卻固執地将你包裹其中。
然而,下一秒他像是掩蓋異樣,他蜜色的唇微勾,眼眸微彎,特意變得春風沐浴般的柔和。可在你看來,卻帶着刻意模仿的弧度,他望着你的眼神讓你覺得瘆人。
周圍的藍蝶在他出現後邊陸陸續續地飛開。
隐隐約約,你好像聽見藍蝶說話了。
“她好像真的忘記殿下了……”
“廢話嗎,哪一世不是這樣過來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她越來越排斥我們的接觸了……”
“噓,快走快走!被殿下聽到啦!”
背後的少年讓你轉過身,你徹底看清他的全貌。那是個修長美麗的少年,面容含笑,而他的背後,挂着一雙很難不讓人注意的異常漂亮的藍色翅膀。那雙翅膀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叫人挪不開視野。
他也是蝴蝶!
你的臉色卻頃刻煞白,恐懼的眼神彌漫開來。
在他心底,那種熟悉的眼神,勾起他無限的思念和眷懷。他輕撚起你的發絲,依戀地短暫地貼上你的臉,然後退開,對你帶着友好意味的笑意,先是念了幾遍你的小名。
“小惠,小惠小惠!我們族叫帕洛斯韋爾,你可以單獨叫我……”他停頓了下,眼中明晃晃的笑意閃到你的眼。“扶裳。”
你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小心翼翼地詢問:“為什麼你會知道我的小名?”
他神秘地笑了下,一根手指放唇上:“秘密。”
你很怕蝴蝶,但現在你卻養了一隻蝴蝶。
他的真身很小巧,時常會在你的肩膀周圍逗留,有他的存在後,再沒有任何的蝴蝶來騷擾你了,你有點慶幸。
一隻跟一群,你還是分的清楚。
但就在他跟着你後,你晚上做的夢不一樣了。
漫天的紅色燈籠升起,看着很文雅的古代建築也挂滿了小小的紅彩,站你身旁的男性穿着通藍對襟百鳥袖,他長得非常高,瑩藍色的長發簡單束起,冷白的皮膚在紅色的燈光下熠熠發光,唇角勾着微笑。
好熟悉……你望着他發呆。
他微微側過頭,對着你張唇,似乎在喊些什麼。
他在喊:小惠。
你們靠的很緊,好像熱戀中的戀人。
你們一起逛了廟會,放燈籠,他對你幾乎是百依百順,所有的要求都被無條件的包容,你有些沉醉進這次虛幻的愛情。
漸漸的,周遭黑下來,原本緊緊握着你手的男性也不見了。
你着急得四處尋找,朝着微弱的亮光跑去。
亮光的盡頭……是紅到極緻的血,他的腳底趴着位衣着華貴卻滿身窟窿的公子,那身藍色的衣服被染得半身都是紅色,他冷白的臉龐沾着血迹,微微仰頭似是在歎息。
「為什麼……」你聽見你的聲音不住地顫抖。
他眼睛乜斜看你,嘴角仍舊帶着那麼讓你心醉的笑容,一根纖長的手指輕放在唇上,狀似無辜。「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呀,誰讓他妄圖跟你結婚呢。」
你看見你的身子骨都顫抖起來,語氣近乎咬牙切齒。「我沒有答應!」
他微笑,邁開腳步向你走來。
「我在乎,不行嗎?說好兩個人,又怎麼能放任外人來插足,就像你說的那樣啊,我隻是在幫你履行你的承諾,僅此而已。」
他握住你的手腕,用絕美的臉龐蹭你的手心,漂亮的眼眸緊緊勾勒你的眉眼。
「還是說,你想要反悔?」
他的睫毛長又彎,看得人心癢。
他的瞳孔藍得發黑,黑不見底,充滿着熟悉的你和扶裳初次見面撞進的那片冰冷。
下一秒,你驚醒過來,看見一張大臉吓的差點就當場去世。
“扶裳!”
你捂着胸口劇烈喘息。
他意外的沒有回應你,隻是看了你一會兒就翻身下床,漂亮的翅膀輕輕顫抖着,聚攏在一塊,然後消失。
“我剛剛回來,聽見你在說夢話。”他的聲線柔和,倒是和夢境中的男聲重疊,熟悉的得讓你分辨不清現實和夢境。
“我說了什麼?”你說話緊張。
他坐闆凳上,默默地給頭發紮辮子不語。
緘默的樣子讓你更緊張了。
半晌,他才開口,卻是另一個話題:“小惠,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睡覺很可愛。”
“啊哈哈哈哈,是嗎,沒有沒有……”
他沒打算跟你說關于你說了什麼樣的夢話這件事,讓你抓耳撓腮:你不會說了些什麼說出來讓人尴尬的事情吧?
你頭皮發麻。
“居然能想起來……”他朝着窗外喃喃自語,臉色晦暗不明。“本來還想着,忘記是一件不錯的事情。”他指間逗弄着一隻粉嫩的小蝴蝶,那隻粉蝶四處亂撞,卻難逃出他的掌心。
他用的人類軀殼身高接近190,再加上他幾百年一直觀察研究人類,早已經在人群中渾水摸魚。不過是一副皮囊,就能勾得人魂碎腸斷。他撇頭看那些眼冒愛心的臉,轉而幽幽的想着,眼底帶着一抹嘲諷。
就連你,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可要說癡迷美貌的話,隻能是以前了。
你在公共廁所沒待多久就急着出來,門口已經站了許多人在對他拍照。
突然跟腦海中的某段記憶重疊了。
你小時候春遊,遇到過一位很帥的交警,當時的場景就跟現在被縱星捧月的某人一樣。
他站在樹下,保持着微笑,向你看過來的眼睛弧度微微彎曲,貌似很适應這種被注目的感覺。
後來你才知道,為什麼他能那麼适應被注視,不僅僅是因為外表,更因為他貴為王族的身份,很奇怪,明明數量那麼稀少的族群,居然也會有等級劃分。
當你知道扶裳身份是藍蝶不可多見的王族時,瞟見還在霸占你的位置偷吃你水果看書的少年,突然怒了。
“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來我這裡。”你去扯他的衣服,不滿地撅嘴。
他眨眨眼,把書抵在你的身前借力掙脫。
“你不知道?”他反問你,好像你早就知道他的目的。
你本來沒那個意思,但他那麼一說,勾起你好一些好奇:“你是因為什麼跟着我的?”
他笑了一下:“你覺得你有什麼好讓我跟着的?”
你思考了一會兒,蓦然醒悟,發覺他在耍你。
“你耍我!?”你又驚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