礙于語言不通的緣故,初來乍到的林旸被迫接入了語言系統,在還未學會挪威語的這段時間他便隻能先用這種方法同周圍的人對話。
他們的新家坐落于奧斯陸的一個普通獨棟别墅内,是伊裡斯特送給林旸的三十一歲生日禮物。
在伊裡斯特沒認為自己可以活下來的那些日子裡,他将自己所有的海外資産全部留給了林旸,因此三十一歲的林旸收到了兩份禮物,一份是伊裡斯特聘請的海外律師,一份是失去意識的伊裡斯特。
這樣的場景對林旸而言并不陌生,畢竟十年前他便就已經收到了類似的禮物。
十年前的版權書和十年後的資産轉移書照相呼應,而林旸知道,這兩張薄薄的複印紙,是簡淩和伊裡斯特無法宣之于口的愛意。
因為愛你,所以想在死亡前把所有的都留給你。
可現在林旸不需要了。
因為無論是簡淩還是伊裡斯特,現在都已經被他牢牢地握在手裡,再也不會離開。
但林旸還是簽下了那份轉讓書。
“在想什麼呢?”伊裡斯特用指紋打開那扇他從來沒有開過的房門,向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林旸反問:“想他們了?”
“不。”林旸搖了搖頭,“隻是有些不适應。”
為了不給步晚清添麻煩,他們走時并沒有與大家正式道别,而剛才才下飛機,步晚清的問責電話便已經怒氣沖沖地跨過國家打到林旸這裡。
“你怎麼辭職了?”步晚清的背景聲音裡隐隐約約傳來了董默甯在給董甯輔導作業的聲音,因此他将聲音壓的很低,但怒意卻沒有減弱。
“不想幹了。”林旸假裝不在意地敷衍着,伊裡斯特示意他現在這裡呆着,自己去拿行李。
“不想幹就不想幹,怎麼還招呼都不打地出國了?”
“……”
“說話啊,你要是不說話我就叫董默甯過來了?”步晚清刻意将聲音放大,借此來吓唬林旸。
“因為伊裡斯特的身份問題……”林旸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這件事,他不知所措地歎了口氣,“特安部把他的身份改成了死亡,而他現在的身份又不能入我國境内,所以……”
“所以你就招呼都不打一聲地和他跑了?”步晚清的聲音戛然而止,在一聲嘈雜裡,說話的人換成了董默甯。
“出國這麼大的事你不和我們商量就算了,一聲不吭地跑掉隻給我們留一封辭職信算什麼?”董默甯咄咄逼人地向林旸逼問着,她大抵是強行搶過來的手機,因此聲音便比她平日打電話要大的多。
“我……”面對這兩人,向來善于辯解的林旸也終究沒了話講,他也知道自己這件事做的的确不對,但是……
“算了,有了媳婦忘了娘。”讀懂了林旸沉默的董默甯也不好在多說什麼,她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我們可能不回來了。”林旸向兩人坦白道:“伊裡斯特無法入境。”
“……”電話那頭的兩人又雙雙陷入了沉默,最後是董默甯先打破了沉默:“沒事,等年假的時候我們過去找你也行。”
“嗯。”林旸在看到已經取了行李過來的伊裡斯特後向兩人道别,挂斷了電話。
“其實回去也行。”伊裡斯特突然說:“我在想想别的辦法……。”
“不用。”林旸從身後摟住伊裡斯特的腰将他困在懷裡,他依偎着伊裡斯特将頭埋在他的肩窩裡呢喃着:“這樣就好。”
“我不想在看着你離開了……”
伊裡斯特身形一怔,但林旸的埋怨依舊再繼續着:“我不知道你下一次離開又是因為什麼。”
“冥魑和易然他們輕而易舉地就能把你帶走,而我卻不能每次都找到你。”
“……”伊裡斯特無聲地歎了口氣,他将十指插入林旸蓬松的頭發裡,輕輕地扭過頭去安慰着他:“我不走了。”
“我的家在這裡,任誰來了都帶不走我。”
夏季的奧斯陸溫度比國内低的多,因此兩人此刻依舊穿的是比較厚的風衣,此情此景,反倒像他們又回到了缺失了彼此的四月。
遺忘你的四月,尋找你的五月,留不住你的六月,與你生死相隔的七月。
上天與他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所以現在它将時間還給了兩人,讓他們安穩地度過擁有彼此的無數個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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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家,本質上隻有一個毛坯,所以第一晚的兩人也隻能在周圍的酒店将就一晚,明天在開始對整個家進行布局。
那一夜,林旸在伊裡斯特耳邊絮絮叨叨了很多關于如何裝修的事情,可惜伊裡斯特太累了,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此處不比國内,當兩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家裝修出來後已經是小半年後了,期間兩人把林旸那輛庫裡南給空運過來,開着車把整個歐洲大陸都走了一遍。
其實兩人對與旅遊并沒有太高的興趣,可因為兩人都無法适應挪威長達四個月的極夜所以被迫開着車又過上了颠沛流離的日子。
他們去了很多國家,遇見了許多曾經他們一輩子都無法相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