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的早上,宋玉拿着一根釣魚竿就出了門,竹篾編的魚簍在她肩頭輕輕晃動,發出細微的咯吱聲。
沿路的店鋪早已開門,蒸籠裡飄出熱騰騰的香氣,混着早市的喧鬧聲,将小鎮的早晨染得熱鬧非凡。
宋玉亦擠進包子鋪,跟宏嫂要了兩個肉包子。
“潇姑娘,又去釣魚啊?”宏嫂将包子遞給她,笑着說:“今天可得多釣幾條,我家那小子念叨你的銀鱗鲫好幾天了!”
“唉,好!”宋玉笑着應了一聲。
現在宋玉在小風鎮可是個出了名的“釣魚佬”。她每天清晨出門,傍晚時分便會在鎮子門口擺個小攤,售賣自己釣來的魚。
雖然她賣的魚不如鎮東頭老李家魚塘裡的魚那樣膘肥體壯,但勝在一個“野”字。對鎮上的老饕們都說,宋玉釣的魚烹出來的味道格外鮮美,和家養的魚截然不同。尤其是她偶爾帶回來的那些脊背帶銀線的異種,炖湯時連姜蒜都不用放,湯色乳白,香氣撲鼻,喝一口便能讓人回味半天。
宋玉一邊吃着包子,一邊往貓貓山方向走去,尋到山腳下那塊最熟悉的水域才停下。
放下魚簍,她從裡面取出魚竿,卻不急着下鈎,而是從魚簍底部抽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大網。
下網之前,她得先打個窩。
所用的魚餌得是她當場手搓制作,從前随商隊走南闖北,時常會在野外深山露宿。商隊裡有位齊師傅,除了擅長品鑒美食外,還做得一手好菜,釣魚更是拿手絕活。經過他獨特的手法調制魚餌散發出一種獨特的香味,這種香味在水中能傳播很遠,且附着一種神奇的魔力,能吸引大魚前來。
當然,這制作絕品魚餌的特殊技法,也讓宋玉偷摸着學會了。
打了窩,她熟練地将網撒開,網眼在晨光中閃着微光,繼而悄無聲息地沉入水中。
布置好漁網後,她又将魚竿架在岸邊,魚鈎上挂了一小塊腌制的蝦肉,随後在椅子上坐了片刻,假裝專注地盯着水面,實則在感察四周。
沒過多久,她便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塵土,腳步輕盈地沿着小路往山裡最深走去。
空置在此處的釣魚位是不會引起路人的懷疑,路人見狀卻隻會想釣魚人不過因事暫時離開,很快會回來。
起初,柳老太也是這麼想。但她不是路人,她是有心人。
一直有心留意宋玉的行動,奈何宋玉總是非常謹慎。
平日裡,柳老太除了在鎮裡河邊柳樹下曬太陽與人唠點家長裡短,便是幫人牽線做媒,或是調解鎮上居民家的大小事。
可最近鎮上居民家居樂業,就連那經常吵架的宏哥、宏嫂兩口子都冰釋前嫌,牽線搭橋的小年輕們也有快有了眉目,她這才有時間繼續觀察這個奇怪的姑娘。
她知道,宋玉此人修為不凡,且警惕性高。但在留意下,她也瞧出了幾分端倪。
中午時分,柳老太本與一位老友相約在秋茶小舍聊天。
她注意到宋玉如往常一樣,總是在這個客人最多的時段來幫忙。柳老太心中一動,當即聲稱有事,匆匆在茶舍外送别老友,随後悄無聲息地進了貓貓山。
她遠遠看見宋玉的空置釣魚位還在那片水域,但明明上遊的水更“肥”,柳老太不信宋玉這個資深“釣魚佬”會不知道。那麼宋玉每次把釣魚點空立在這,必定有緣故。于是柳老太決定趁宋玉不在,往附近探尋一番。
她仔細搜尋了許久,卻未發現任何異常之處。直到午後申時一刻,柳老太偶然聽到林間傳來動靜,便立即隐藏身形。
隻見宋玉背着一個大竹筐走來,竹筐未掩,裡面裝着幾個中等型号的瓷瓶罐子。宋玉撥開幾條藤蔓,露出一個隐蔽的洞口。
柳老太恍然,這山洞如此隐秘,難怪她之前找不到。
等了許久,眼看天色漸晚,宋玉卻仍未出來。柳老太實在沒有太多耐心,她悄悄現身,輕手輕腳地走入洞中。
山洞本就漆黑一片,再加上宋玉刻意布置的迷幻方陣,一般人入洞隻會原地打轉,最終無奈退出。
柳老太卻一眼便認出這是神興宗的中階法陣。
神興宗的中階功法玄術,隻有内門弟子才可學習。柳老太心中疑惑,難道這姑娘竟是神興宗的正宗弟子?
她想起宋玉從前在茶舍平事時所用的功法路數,既有桃金府紫薇宮的,也有渡雲劍派的,還有一些小衆的路術。學術龐雜如此,柳老太本以為她師從某個江湖武館,畢竟隻有江湖武館的教頭才會來自五湖四海,教得雜一些。
可這樣看來,這姑娘平日就是有意掩飾之舉,柳老太對她越發好奇了。
眼下,這種基礎法陣自然難不倒柳老太,她可無聲無息就輕易穿過了法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