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才聽得叮叮咚咚的敲擊聲從洞内深處傳來。
夜明石的光芒灑滿四周,将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
宋玉将這裡布置得宛如一個室内小作坊,鐵制的導管從石壁垂下,連接着一個巨大的石制容器,裡面盛着散發着熱氣的液體。
然而,由于效率過慢,宋玉不得不在源頭開鑿,試圖将石壁口子拓寬。但石壁堅硬無比,她已劃崩了多把神刀,卻依然堅持不懈地站在架子上,努力劈鑿着。
正賣力幹活時,宋玉突然鬼使神差地轉過頭,望向入口。
隻見柳老太大大咧咧地站在室内,打量着她那些瓶瓶罐罐。
“呀!”宋玉驚得怪叫出聲,瞬間汗流浃背。
柳老太卻因她突然這一嗓子,全身打了個哆嗦,即愠怒道:“死孩子!鬼叫什麼,吓壞老身了!”
宋玉咽了咽口水,心中腹诽:誰吓誰呢?
她手忙腳亂地從架子上下來,恭敬地問道:“老祖宗,您怎麼來了?”
柳老太癟着嘴,背着手,輕輕探身查看那些石容器裡的黑色液體,還用手指拈了拈容器邊壁上的殘液。那姿态,仿佛一位高高在上、威嚴十足的視察領導,一舉一動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權威感。
“‘熾魂漿’?”柳老太問。
“是。”宋玉點了點頭。這并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隻是畢竟是極為秘密的商機,還是越少人知曉越好。
“原來你每天神秘兮兮跑來這裡,是為了弄這個?”柳老太終于解開了疑惑。隻要不是對小風鎮不利的事,她是可以包容的。
宋玉殷勤地笑道:“老祖宗,您也知道,我十分希望能定居在小風鎮,可要在小鎮買地置業,沒有錢财可不行。要是真靠賣魚攢錢,那得攢到猴年馬月去了。”
柳老太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她尋思着說道:“這塊地界早讓那些商行探‘平’了,你倒是還能發掘如此隐秘的地方,找到的還是‘熾魂漿’,能耐不小啊。從前可不是走镖的吧?”
宋玉笑了笑,之前她對外說自己曾是镖師,如今被看穿也不打緊,另一種說法張口就來,“還真瞞不過您老人家的法眼。從前我是寶器店帶隊尋找物料的。”
柳老太看着她說話時神态自若,卻總覺得有些不靠譜,但看她做事的痕迹,确實有尋物收集的本事。她沉吟片刻,東看看,西瞧瞧,目光落在石壁上被鑿花的痕迹上,說道:“這樣不行啊,包裹‘熾魂漿’的石壁非常堅硬,你這樣是鑿,得鑿幾年啊。”
宋玉當然知道,但也沒有再保險的辦法了,繼而相問,“那怎麼辦?”
“炸啊。”柳老太說得風輕雲淡。
宋玉差點沒一個趔趄坐地上,她解釋說:“這我之前也想過,但我看山頂有幾塊岩石松動。一旦洞中爆炸,即便有法陣隔絕動靜,山體震動也會導緻外部山石滑落,外面也會鬧不小動靜。”
柳老太輕松地說:“隻要你把握好劑量就行。”
“把握好劑量?”宋玉對此沒什麼經驗,從前競寶司的做法一向溫和。但看柳老太這話說得氣定神閑後樣子,好像精于此道,便虛心請教,“這得用多少克的硝粉才算保險?”
柳老太也不吝賜教,徐徐道來,當即給她上了一課。可能是平時閑空聊的都是些家長裡短,現在好不容易碰上許久無從聊起的專業性話題,她不得好好在小輩面前顯擺顯擺。
宋玉拜服,好奇問道:“老祖宗怎麼也這麼通曉炸石取寶的技法?難道從前也做過類似的活計?”
柳老太點了點頭,聲音頗為自傲,“沒錯!老身年輕時,曾奉前朝盛皇後之命,組建一支隊伍,以行商的名義走遍大江南北,隻為尋得稀世寶材增強‘泣鬼聖箭’,以鎮宮殿。”
宋玉怔愣着看着面前的老太太,聽着聽着,腦海中翩翩翻過一本冊子:《競寶初典》。
此書是競寶司在前朝成立時,由初代競寶司指揮使所著,裡面記載着一系列探寶心得流傳至今。而著書者名叫:柳淩霜。
宋玉頓時雙眼發亮,炯炯地盯着柳老太,難道她竟是傳說中競寶司的那位老前輩!
柳老太雖不知她所想,但見這小輩如此謙卑,便就善心大發,說:“這樣吧,我那裡有些材料,幫你制作‘炸管’。”
“好啊好啊!”宋玉心中大喜,“那就麻煩老祖宗您了,以後‘熾魂漿’所賣錢财,會拿一半來孝敬您!”
柳老太嫌棄地揮了揮手,“我哪是為了那幾個子啊,完全是回憶起從前,一時技癢罷了。”其實心想:反正最近閑着也是閑着。
宋玉聽罷,恨不得給她磕上幾個頭。小風鎮人人都叫她“老祖宗”,果然是祖宗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