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她不知道的某處,有人知曉她的真實身份!并且肯定在暗暗觀察她!
對方并沒表明身份。能确定的是:一定不是衛賊手下。否則大可以直接告訴衛賊,而不是偷偷摸摸聯絡她。
會是誰呢?
此人能接觸蒸餅,難道是那幾個做膳食的侍從之一?是兄長的人嗎?!對方既知她是郡主,說不定也知道母親和兄長的消息!
一想到這,顧雁渾身血液幾欲沸騰。她連忙再看一遍紙條,牢牢記住内容,捏成一團塞進嘴裡,又咬了口蒸餅胡亂一嚼,混着水吞下……噎住了……她拍着胸脯正咳,卻聽背後傳來衛賊聲音:“吃這般急作甚?”
顧雁的心猛然一跳,轉頭看衛柏登上馬車。她迅速拍了拍胸,囫囵說道:“餓了。”
衛柏搖搖頭,沒再說甚。
車隊繼續前行,窗外景色皆是郊野,看久了也覺枯燥。衛賊神情冷淡,自顧看書也不理她。正好,她可以好好盤算晚上該如何行動。
如此行到日頭偏西,天懸晚霞。衛柏下令在前方曠野駐營。長長的車隊陸續停下,外面又變得嘈雜喧鬧。顧雁早已打定主意,央了衛賊允她在車上過夜。
穎王麾下常年行軍,營地很快搭建起來。今日衛賊對她的态度越來越冷,便把她晾在車上,自行進了營帳。顧雁有了心事,也顧不上在意。馬車停在偏僻處,無人注意。不遠處的穎王帳外,來見禮的官員絡繹不絕。
坐了一天馬車,腰又開始泛酸了。顧雁下車活動筋骨,觀察着周圍地形,才回車裡翻衛賊留下的書。又有侍從來送吃食,比中午多了蒸肉和甜柿。不過這次,餅裡再沒夾着紙條。
填完肚子,她看書看得困意濃重,又不敢睡得太死。入夜時,嚴義又來問她,秋夜寒冷,可需要入帳休息?卻被她婉言謝絕。嚴義也沒再多勸。
如此熬着時間,終于等到四下寂靜,月懸中天。
遠處,巡營宿衛打起三更鑼聲。顧雁遙遙聽到,騰地坐起身,輕輕扶門觀察外面。
今夜無雲,月色明亮,泛黃的荒草在風裡徐徐搖曳。營地裡,衛賊帳中仍透着燈火,其他營帳大多一片黑暗黑。仆從們也已休息,隻有六人列隊的值夜宿衛,正在到處巡邏。
北邊……她數着星辰,分辨着方向。
如何在野外分辨方向、如何求生、如何潛伏……都是常年行軍的兄長,曾對她說過的學問。少時她隻當故事聽,沒想到卻在兩年前孤身北上時,用它們護佑了自己。
從梁城去往武望山,一路朝東。營地紮在官道北側,衛賊車駕和營帳最東頭。馬車停在南邊,所以她隻需繞過衛賊營帳,一直朝北走半裡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顧雁等一隊巡邏宿衛走遠去,便輕輕跳下馬車,提裙往北走去。
經過衛賊大帳時,她幹脆屏住呼吸,踮起腳尖,将腳步放輕到極緻,生怕踩斷枯枝落葉,驚動帳中人。帳裡安靜無聲,燈火将衛賊手執文書的側影映在帳上。傍晚時,還有信使從梁城快馬送來文書。沒想到,他一直看到這時還不睡。
顧雁壓下訝異,繼續踮腳前行。在她快憋氣到胸悶時,終于繞過了營帳。再往北,就是一片荒草叢生的樹林。卷枯的樹葉殘留枝頭,遮蔽了大半月光。林子裡十分暗沉,不時響起劃破夜色的鸮鳴。
縱然她膽子再大,背後也不禁冒出了冷汗。顧雁握緊提裙的雙手,鼓起勇氣踏入林中。
剛走片刻,忽然,頭頂樹梢躍下兩個黑影!
來者黑衣裹身,黑布蒙面,頃刻亮出長刀,一前一後将她包圍!
顧雁駭問:“你們是誰!”
“郡主,得罪了!”其中一人故意壓着嗓子說道,竟聽不出男女。
兩人當即攻來,刀鋒一齊落下!
顧雁失聲驚呼,飛快閃躲。她連忙轉身想往回跑,卻被黑衣人的刀攔住退路!她隻得再找出路,卻見樹上又落下幾名黑衣人,将她團團包圍!
她手無寸鐵,正在飛快思量該如何脫困時,一道繩索從天而降套住她,又瞬間拉緊纏繞。她頓時被緊緊縛住,動彈不得。對方配合默契,動作利落,一看便是受過訓練。
“走!”一名黑衣人下令。
衆人當即後撤,強行推她來到樹林深處,那裡竟停着好幾匹馬。她被搬到馬上趴着,又有一人翻身上馬。
顧雁再不得許多,大喊:“有刺客!”
馬蹄開始飛奔,風聲在耳旁呼嘯。這些人竟也不管她。
穎王帳内。
衛柏心情很不好。天黑前,他讓嚴義叫她進帳,她卻死活不來。嚴義回禀後,他便一直沉着臉,挑燈看文書到現在。
耳旁突然傳來隐約呼喊。衛柏猛地放下文書,警覺地側耳傾聽。
好像是她?